“留你一命,下次见到就告诉你。”
乔佑宁低头看了段修岳最后一眼,抬脚离开。
满载乌金的连云驼重新发动,嘭得一声,蒸汽从车头的烟囱里喷出来,呼突突地连成一线,沉重的履带缓缓转动,大地震动起来。
骑兵纷纷上马,赶着拉水的骆驼车,保护着连云驼,一路浩浩荡荡地向北远去。
段修岳胸口火辣辣地疼,茫然地望着昏黄的天幕,乔佑宁脚下的力量似乎还压在他胸口上,沉得喘不上来气。
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真的想回家。
段修岳在乔佑宁脚底下捡了一条命,又被戴上镣铐,跟着押奴队顺着不盐津继续向南走。
他们离开了不盐津水域,走向了干旱的沙地,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门,那是野城和良城之间唯一的官方关卡,铁门关。
林把头交了通关文牒,带着奴隶们走过了铁门关,段修岳还在回头看,也许过了这道门,就再也看不见乔佑宁了。
可听林把头跟手下说,连云驼来自溪停矿区,乔司长是溪停矿区最大的奴隶主。
而他们要去服刑的地方,就是溪停矿区,他们未来可能还会见到这些人。
以及乔司长。
段修岳抱着一丝希望,跟着众人一头扎进了百里沙漠。
沙漠里条件艰辛,太阳毒辣,近秋的时节里,白天太阳热辣如火,夜里却又冻得人手脚僵硬。
沙漠气候恶劣,黄沙中还有不知名的毒虫,队伍里一个女奴隶被毒虫咬了浑身大包,连月奔走,将一群人折磨得形销骨立,寂静的黑夜里传来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哭什么!”
差役将那女奴从队伍里揪出来,将她搡进了骆驼刺的阴影里,不多时,里面传来那女人泣不成声的喊叫,几个差役发出猥琐的笑声,一个跟着一个走了进去。
一个差役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听说沙漠里有一个风月边?”
那差役的同伴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明天晚上就到了,那是野城和良城之间的必经之路。”
那差役盯着摇晃的骆驼刺,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就这么一天了他们都憋不住,对了,你还没去风月边见识过吧?那里简直就是天堂。”
第二日队伍启程,段修岳再没看到那名女奴。
次日黄昏,段修岳终于明白这个地名为何起得这般绮旎了。
地如其名,风月边,就是风月场。
沙漠深处点翠之地,骆驼刺十步一簇,胡杨成林,林中木屋挑高,竟在沙漠之中建起了三层木楼,挂满红灯笼的木楼里,有女人。
差役们一来到风月边,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牵走,负责看守奴隶的差役暂时无法擅离职守,因此看着他们更加的可恨,鞭子抽打下来,比平时多用了三分力。
入夜了,红灯笼亮起绮旎无边的红光,房檐下铁马随风作响,善解人意的女人们给守夜的差役送来了食物,奴隶们还是只能喝那没有米粒的粥。
沙漠里的月光像日光一样奢侈,四盏火盆在漆黑的沙漠里,渺小如萤火虫的微光。
段修岳喝着清汤寡水,听见黑暗的夜色中传来毫不掩饰的叫声,身边甚至有些压抑的粗喘。
怪不得那差役说这里是天堂。
段修岳自动将那些喘&息和呻&吟屏蔽在耳朵外,在极度的疲惫中陷入了睡眠。
沙漠里风声猎猎,顺着边城从北吹来,风里有一股腥气,腥风中裹挟着杀机。
段修岳睡梦之中忽然惊醒,脑海中警铃大响,双目大睁,眼神警觉,他听见一阵簌簌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沙漠中爬行。
段修岳猛地站起来,铁索哗哗响,牵动了身边两个奴隶,附近的人都被惊醒,巡逻守夜的差役听见响动,立刻持鞭警告,“给我坐下!”
“有东西过来了!”
巡逻的差役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察觉到异常,黑暗处的差役朝段修岳举起鞭子,“赶紧给我坐下!找死是不是?”
下一刻,一道乌黑的影子从这名差役身后破空而起,一口咬住了他脆弱的脖颈,差役毫无防备,瞬间就被利齿咬穿了喉咙。
漆黑的沙漠中亮起了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
野兽腥膻的气味拂面而过,离得近的差役嘶声大喊:“是沙兽!快起来,沙兽进来了,所有人都起来!”
风月楼下的人全都被喊声惊醒,望着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沙兽吃人啊!”
远处的木楼里亮起了灯光,几个差役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从楼里冲出来,提着裤子冲出来,一看见那一双双绿幽幽的兽眼,又纷纷后退。
风月楼的二楼推开了窗,几个美艳的妇人在窗口挂满了灯,照亮了院中的野兽,那是一群如狼的野兽,因为突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