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地闪到他手背,与宗垣玩起了捉迷藏。 “你这人真是小气,分我些好东西怎么了,于你不过蚊子叮一样。”虫子蹭到他袖口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宗垣不管它了,他边走边道:“你这奸贼,若说救我,我看是抢食儿还差不多。”
虫子哑口无言,接下来它的口气便躲躲闪闪底气渐消了,“好不容易见到生人,总不能让别人先占了便宜,我吃得又不多。”
虫子懒洋洋地趴在他头上,它实在要打个瞌睡了,忽然眼前一亮,脚须嗖地立起来,迎风注目,兴奋得几乎不知所以。
宗垣站在山中巨石上,走到边缘,可以远远看着山下灯火,有几处分外繁华。
虫子翻滚了两圈,垂到他耳朵上头,惬意叹道:“等我也化了形,也可以去世间走一遭啦。”
宗垣闻言一笑:“你们虫儿,要多少年化形呢。”
虫子挠挠头,认为自己的梦想如夸父逐日海中捞月,它恼羞成怒,抬起斧凿状锋利的前腿拼命锤击宗垣的耳朵,宗垣毫无所觉。
他看着小镇上空的无数飞影,幻影杂沓,闭上眼睛,依稀看到了盏盏灯笼后的走兽飞禽,皆化了张张人面。
宗垣想,这或许是场梦,他从他的锦帐中醒来,不肖一日,就可以把此情此景忘个干净,然后呢?
他意兴阑珊地被凉爽的风吹拂着,幻想崖上一跃,见诸父母,可怕的是,他并不思乡。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他要像从前没长大的时候,回到他们的怀抱吗?宗垣蹲在一颗老树根生成的洞隙里,昏昏欲睡地眯着眼,他迟钝地点点头。
东方既白,星汉在野,风林沉寂,山外灯火消弥,天要亮了。
宗垣走到原途的山脚,远远立有一个影子,走得近了,便是看到个人,影子亦是望见了他,她慢慢走过来,步履小心,仿佛是怕吓到他一般。她走近时轻声道:“你去了哪里,让我好找。”宗垣好笑,怎说的像是他乱跑害人担忧,宗垣张了张嘴,然而却始终没吐出半字。
虫儿本噤声许久,一动不动地缩在宗垣头顶,突然感到有人提了自己去,它轻巧巧地落在一个苍白掌心,十足冰凉,不温暖。
许玉笑着端详:“你头顶有虫子。”
宗垣头也不回:“替我捏死。”
掌心虫儿立时歇斯底里地大叫。许玉唬了一跳,端着虫子且看且惊疑,又看向宗垣的背影,他走着走着,渐渐身影模糊再也看不清。
待到次日天亮,许玉将虫子递回宗垣跟前,虫子颇为熟稔地跳到宗垣身上,紧紧依偎。
宗垣感触不到,只温和地摇摇头:“我不要。”
“这小东西会讲话,有趣极了,你可以养着玩儿。”
宗垣看也不看,垂头斩药,并无兴趣:“你喜欢便留着吧。”
虫儿垂头丧气地又被抛到许玉手中,它窝在许玉身上,不动声色地探寻,那血液是如此冰冷,如万古寒川。它问道:“你为什么如此冰冷?”许玉笑道:“不会的,我的心很暖和,怎么会是冷的?”
虫儿说:“我身体里有了人的血液,似乎有了人的感情,可是人的感情太复杂,火热滚烫反复沉沦,与修行的道相距甚远,与我纯洁的本性截然相反。”
许玉恍然大悟道:“一定迟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你。”
它呆呆看着她渐起的僵硬的微笑。
因为前世的依恋,今生它依然向往绿叶相遮的庇所,若问它是否还想做一只薄命的飞虫,它犹豫不定。
许玉托着它送向前去,好让它起飞。它依旧呆呆地望着她,翅膀亦不曾振动,片刻后,才毫无预兆地冲向天空,屋前盘旋,看到草棚下的宗垣,它鼓足了力气,在他上空飞过,飞进了茫茫黑夜。
宗垣走出草棚,目睹虫儿消失在苍穹,他伸了个懒腰,说这样明净如洗的蓝天是不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的。
许玉疑惑地看向他,又抬头看这漆黑浩瀚的天空,相信那是一只眼睛的瞳仁。
越锦款款经过虞山身旁七次,第八次终于忍耐不住,坐上了虞山面前的四角桌,虞山手快,稳稳接住了她扫落的陶杯茶壶,抱到胸前。越锦极其不耐道:“你究竟要喝点什么?”
虞山摇摇头,只道:“没有钱。”
越锦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送客:“不送。”
虞山忙道:“我身上银钱皆被良山取走了,他正在楼上不知哪一处,你可知道?”
越锦垂目一笑,目光正对上虞山本自乱转的眼睛,“这我不知,你打听哪里做什么,还想着一饱眼福吗?”
虞山急道:“胡说!只是这样等人没个头绪。”楼阁云梯连作通天长街,他环顾四下,重新看向了越锦,眼睛似是神采奕奕:“这里这样大。你知道吗?宗垣说,世上最繁华的都城都没有这样的所在。” 此时他便想起宗垣,越锦四处调笑,像是坐不住的样子,他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