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约素不敢多说话,总觉得话越多,有些心思好像便会压抑不住,整个儿尽数都跳了出来。
一连蹉跎了好几日,在离开杭州城的时候,卫约素整个人便脱了力,她趴在车厢内的小几上,很快就入了眠。
徐霁白坐在锦绣塌上,撑着额角,看着卫约素的睡颜。
她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地皱着,显得十分痛苦。
徐霁白的目光仍停留在卫约素脸上。
他也曾一夜一夜都难以安眠,夜是最漫长也最粘稠的东西。
那时他娘刚去世,他每晚一闭上眼便是宫闱烧成一片火海,他躺在床上瞪着眼。
徐尽忠夜夜守着他,说等他睡着了,自己再睡。
可每次徐霁白扭头去看的时候,徐管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撑着脑袋进入了梦乡。
他当时幼年,手也小小的,摸到徐尽忠面颊上苍老的皱纹,觉得有些丑。
宫闱之内中宫自裁是极损皇室颜面的事儿,可那日他娘自焚的夜晚,他的父皇还在御花园为贵妃庆生。
那应该是宫中最热闹最富贵的一场盛事了。来往的宫人只要去给贵妃贺寿,便能得到不菲的赏钱,就连他娘的宫中也去了不少人。
所以在失火的时候,直到火海烧垮了屋脊,都没有人来救火。
徐霁白垂下眼睫,听着卫约素的呼吸声,竟觉得有些乏了。
奇怪,他明明一向难以安寝,却在这一刻觉得困意袭来,整个人好似也踩在棉花当中一般。
直到车马停在徐府后门,徐管家也没着急催车厢内的二人。
他刚刚下马,见车内没动静,掀开车帘看了下。
霎时,便是老泪纵横。
他家少爷一向睡得不好,一整夜能闭眼休息个一两个时辰便十分难得。白日里又有那么多要事要处理,整个人力不从心,便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劲,就连用膳的时候,胃口也很差。
但自从遇到卫姑娘后,他家少爷着实改变良多。
曾经在饭桌上,哪怕他徐尽忠耍尽了嘴皮子也没见他家少爷多吃一口。
可自打卫姑娘来了,他家少爷不仅吃得比以前多了,心情也比从前好了不少,也没动不动说要把谁拖去出切片喂黑鸦。
如今都能在马车上打盹了。
徐管家十分欣慰地笑了,但他不准备把此事张扬。
就像先皇后忌日的那晚,每到那晚,徐霁白总是头疼欲裂,任何动静都能让他情绪崩溃。可那晚,却十分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事后是徐管家去接的徐霁白,自然知道他是同卫姑娘待在一起。
所以,徐管家是由衷地希望他家少爷能够放下那些仇恨,能够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万分惋惜。
卫约素醒来的时候,马车外的天已经黑了。
马车停在徐府的后门,房檐下的灯笼亮有好看的红色。
卫约素从睡梦中醒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第二回失去了自己的生母。
她鼻腔一酸,揉了揉眼,将心里的酸楚还有痛苦都尽数拭去。
而后,看到靠在车厢中仍在沉眠的徐霁白。
他生得很白,但眼睛下总是一片青黑,许是睡得不好,他从前脾性也不大好。可在卫约素面前仍是尽可能地收敛脾气。
卫约素向来知道,徐公子有一双漂亮潋滟的双眼,在盯着你看的时候,你总会错生出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可是她鲜少这么近距离看到徐公子闭上眼睡着的模样,卸去了暴躁和坚硬的外壳,此时的他像一个柔弱、惹人怜惜的少年郎。
他的睫毛极长,卫约素像看看到底有多长,于是她凑近前去,伸手。
在触及到睫毛之前,手腕被一股顽力给握住。
低头,对上一双朦胧、还未装上防备的潋滟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