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和宋娴进山的头一顿饭是在李氏娘家吃的,奴仆们则是借了火,在门外的空地上挖坑埋锅烧水,打算搅一锅油茶糊弄糊弄肚子,等晚上再好好吃顿饭。
二郎闻到香味,他避开他爹娘,端着碗走到小春红身边坐下。
“你们的饭好香,我能尝一口吗?”他小声问。
小春红给他舀一勺,说:“这就是炒面粉和猪油混一起搅成的,你没吃过?”
二郎摇头。
“回去了让你娘给你做,面粉放陶釜里炒变色装罐子里,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舀一勺用开水烫开就能吃。”张顺有意打听,说:“你家就你一个孩儿?家里条件不差,能供你顿顿吃白面。”
二郎点头。
“你叫二郎?我没记错吧?我还以为你上面还有个兄长。”小春红嘀咕,“噢,我明白了,你爹还有个大哥?你有个堂兄?所以叫二郎。”
“不是,我哥五岁的时候死了,他是大郎,我是二郎。”二郎左右看一眼,见他爹娘没出来,他小声说:“你们别问我爹娘,我爹娘想起我哥就哭。”
“好好好。”小春红满口答应,“待会儿我悄悄跟我们主子说,也不让她问。”
二郎点了下头,他起身捧着碗走了。
张顺目送他进屋,说:“这小子过来一趟,吃油茶是假,给我们嘱咐事是真吧?”
“那他还挺孝顺,怕爹娘再伤心。”甘大接话。
隋玉和宋娴从屋里出来,见小春红招手,二人走过去,听她嘀咕几声,二人齐齐点头。
“玉妹子,蜂蜜你打算出什么价?”李氏走过来问。
隋玉没买过蜂蜜,也没见过卖蜜的摊子,她也不清楚怎么报价。
“嫂子,我们虽然才见过两面,你应当能看出来,我们不是那等奸商,我们不压价,你们也别喊虚价,价钱合适,我就全买下,免得你父兄还背蜜下山摆摊叫卖,对老实人来说,这属实是为难人。”隋玉说。
这话可说到李氏的心坎里了,她老爹年年背蜜下山卖,他抹不开脸叫卖,年年去她家,让女婿挑着蜜罐沿村叫卖,为了卖几坛子蜜,她男人要走烂一双鞋。
“我们在山下卖,一碗蜜卖十钱,就是你今天吃饭的黑陶碗,那一碗蜜能装四斤(西汉斤两)。蜜卖给你们,我们省事了,也不用费力,所以便宜一点,一斤蜜卖二钱,如何?”李氏问。
比隋玉想象的便宜,她心里估价是五钱一斤来着,她庆幸没慷慨报价。
“成。”隋玉点头,“那我们先来称蜜?宋姐姐,你要吗?”
“还有我的份?”宋娴笑,“算了,多少蜜你都能买下,我就不掺合了,我带人出去转转,看还有没有其他稀罕的东西。”
“行,你多带点人,别迷路了。”隋玉说得含糊,意在让她多带点人,别走远了,防着点。
李氏进屋跟她父兄说价,不多一会儿,李爹跟他两个儿子还有齐生,四人抬着蜜罐子出
来,来回四趟,一共搬出三罐半的蜂蜜。
“连带罐子一起卖给我,一个罐子一钱,多出的钱是两个大哥下山买陶罐的辛苦钱。”隋玉说。
齐生跟丈人和两个大小舅子用土话复述一遍,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李爹又跟女婿说句话。
“我爹说一个罐子有二十斤,买回来装蜜的时候他称过。”齐生跟隋玉说。
隋玉心里有数,她卖过陶罐,看大小就能估摸出大概的重量。
揭开盖子,蜜罐子里甜滋滋的香味散了出来,罐子是黑色的,连带蜂蜜的颜色看着也是深色的。隋玉用筷子搅一坨蜜扯出来,在阳光下,蜂蜜呈现琥珀色,其中还掺合着蜜巢碎片和幼蜂。
“这是蜜蜂的幼虫还没孵化,没有毒,能吃的。”齐生解释,“不是害虫爬进去了。”
隋玉沉思片刻,说:“没事,我知道。”
甘大甘二拿来秤杆和秤砣,二人先用麻绳缠住蜜罐子,之后用秤勾吊起来,二人合力提起秤杆,用铜坨拨斤两。
“一百九十二斤(西汉斤两)。”隋玉报数,“李叔,你来看一下。”
齐生叹口气,说:“我来看。”
隋玉接过小春红递来的木板和烧过的木棍,她在木板上记个数,看甘大甘二称第二罐。
“这罐是一百九十斤。”齐生报斤两。
第三罐也是一百九十二斤,第四罐只有半罐,是一百零六斤。
“一共是六百八十斤,刨除四个罐子的重量是六百斤整,一斤二钱,合计一千二百钱。”隋玉报价。
齐生皱眉思索,他跟丈人反复指着各个罐子嘀咕多少斤,加加减减,琢磨了好一阵才松快地说:“对,是一千二百钱,我爹说了,罐子钱就不要了。”
隋玉哈哈一笑,“赚大钱了就不计较小钱了,行,我占便宜。齐大哥,让你舅兄他们把帛布和麻布都搬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