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这些商人相互交换商路上的信息,或是谈某个地方的风俗。
隋玉递碗扁食给他,问:“爹娘兄嫂没过来?”
“嫌路上冷,不愿意挨冻。”赵西平找个空位坐下,问:“今年什么时候关铺子?”
“你回来了就关。”隋玉探身冲外面喊:“各位,明天铺子关门,年后初八开门,跟大家说一声,免得跑空了。”
“年后琢磨点新吃食,我们不喜欢吃稀的,不顶饱。”胡商操着拗口的汉话提意见。
隋玉笑笑,说:“行,我回去琢磨琢磨。”
做完晚上的生意,外单送完,隋玉一家就关上铺门回家。
之后的两天就是为过年做准备,赵西平升官了,隋玉赚钱了,这个新年,隋玉又是买肉又是炸肉,包子都不做素的,蒸两笼纯肉馅的包子。
除夕这天,一家人洗头洗澡,换上缝制的新衣,早早就在为晚上的篝火傩舞做准备。
佟花儿也给阿水换上新衣,红色夹袄,夹了芦花的襦裙,襦裙下还有厚厚的裤子,也絮了芦花,小
姑娘穿这一身,喜庆好看又暖和。佟花又给她编两条小辫,发尾绑上红头绳。
“真好看。”她托着阿水,满眼含笑地打量。
阿水害羞地嘻嘻笑。
老牛叔站在院子里看着,等阿水跑出去了,他走到门口说:“不能不走?”
“要走的,不离开我活不下去了。”佟花儿轻声说,听着阿水的嬉笑声,她屈膝跪下,冲老牛叔拜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老牛叔虎着脸,粗声粗气道:“我拦不住你,也不拦你,等晚上我带阿水出去了你就离开。”
“谢你没亏待阿水,往后她就托付给你了。”佟花儿起身,嘱咐说:“她还小,过一两年就不记得我了,你别跟她提起我,若是她问起,就说我死了。”
老牛叔长吁一口气,他抬脚往外走。
日头一点点偏移,日暮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肉香,老牛叔也买了一坨肉回来,他没怎么动筷,佟花儿也没怎么吃,两人都看着阿水大口吃肉。
天色黑了,老牛叔拿出一个火把牵阿水出门,阿水回头望,见她娘好像要哭了,她扔了火把,说:“我要在家。”
老牛叔捡起火把,用没手掌的胳膊抱起阿水,哄道:“我们先去,你娘洗完碗就去找我们。”
“快去吧。”佟花儿说。
老牛叔抱着阿水走了,院子里陷入安静,佟花儿将碗筷洗干净,出门前,她从柴堆下抽出一指粗的木条塞袖子里,木条两端削得锋利。
当鼓声响起,众人围着火堆扭动时,隋灵悄悄打开后门溜了出来,佟花儿提着的心放下,她捏着一把汗带隋灵走过空幽的巷道朝西城门去。
火苗飙过高墙,映亮半边屋脊,欢快的笑声在寒夜响起,隋灵心痒地探头瞄两眼,她有两年多没出过府了,天天一个人坐在一间冷清的厢房里,竟有些向往往日鄙薄的热闹。这时她暗恨她大哥过于慷慨,竟然傻到不要军功,她若是有个能当靠山的娘家人,哪里还用受后院那些贱人的气。
“我大哥伤在哪里?还能上战场吗?”隋灵问。
巍峨的城墙已显出黑影,佟花儿紧张得手抖,她攥紧手,用平稳的口吻说:“伤了脸,不方便见人,但不影响走路。至于上战场,要看他愿不愿意。”
隋灵皱了下眉。
城内“轰”的一声,是跳傩舞的人举起火把往外跑,密集的鼓点像是给人鼓劲,一声声带动心跳,催促人迈开步子跑。
佟花儿拉着隋灵跑,大声说:“快点,别耽误时间。”
隋灵扯住肩上的狼皮迈开步子,出城后她看见远处燃烧的火坑,但佟花儿扯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越跑路越黑,这时隋灵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她挣脱佟花儿的手,问:“你真是我大哥派来的?”
“我是佟花儿啊。”佟花儿拽住隋灵的胳膊,说:“你还在军屯见过我,我是你堂嫂,你忘了?”
隋灵想起来了,她厌恶地拍开胳膊上的手,嚷嚷道:“你别碰我
,你拽疼我了。”
晚了,佟花儿扯掉狼皮扔地上,一手勒住隋灵的脖子,一手扯出袖子里的木箭,沿着手下细腻的脖颈插进去。
隋灵慌张大喊,脖子上的痛感让她奋力挣扎,两人扭打在一起,佟花儿癫狂地捂住隋灵的口鼻。
“别杀我。”隋灵哭着求饶,声音含糊。
佟花儿笑一声,她握着木箭往肉里插,声音嘶哑道:“死在大年夜,晦不晦气?”
“别杀我,堂嫂……”隋灵绝望,她试图求饶:“我大哥还救了你们……”
佟花儿不再吭声,木箭又往肉里扎了半寸,听着隋灵的呼吸弱了,她站起身,不让血污了衣裳。
远处,城门内络绎不绝的人跑出来,他们欢呼着跑向除晦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