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多年,沾染了草匪之气?”
听到“沈思远”三个字时,周傀面色一凝,可在下一刻借着火光看清楚了他手中把玩缠绕的金锁线,不由心中一震,看向不远处到底的徐九之处——周傀虽是听过这位西厂提督的名号的,但也是心中不屑,不过安排了徐九和赵三前去将人带来,可谁知,这个中毒的“花面阎王”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湛良镜道他并未否认与沈家的关系,又瞧见周傀的眼神,淡然一笑:“周门主不必担心,你们既然不犯杀戒,那湛某也便不会造次。只是湛某近日身体抱恙,睡不甚好,方才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吵醒,气性不由也大了些,便取了其中一人性命——大的这个,就留给门主处置。周门主,如此可算给足了面子?”
周傀闻言,笑了笑:“蜀道门三十年前便已绝迹,湛督主何苦要出言嘲笑老夫?今夜也是老夫失礼,在此先求湛督主宽宥。”
说着,向湛良镜抱拳致歉。
湛良镜也受着,只是瞧着一旁静坐石头上的佝偻老者,他似乎对两人的谈话毫不在意,只是看着脚下微动的小草。
湛良镜道:“今夜如此,便是因为他?”
周傀往老者身边靠了靠,笑道:“你们三人费心跟在李传一行,又随我们潜入清水村,甚至用李小山的婚事做引子,不就是为了他吗?”
费心跟着李传?
湛良镜挑眉——今夜看来,这个“李传”才是沈思远的目标。这个“李传”能是谁?
他细细想着这一路……
李传言说自己来自清河,生父早逝,兄弟几人为夺家产,渐生嫌隙,甚至买/凶/杀/人……
她为女子,却是男儿真身,只有广西陵川异族可以人皮为面,为人易容,有以点穴为助人化两仪混阴阳……
且那驾马车之上,并非女子,而是一位长者……
他们若是父女,若真来自陵川,若能以沈思远不愿长路跋涉回到清河用江湖中人埋伏在此截获他们……
能是何身份?
难不成是……
他顿了顿,心中惊异万分,手上不由缠紧了索魂锁和毒针,他看向周傀:“沈思远在哪里?那对父女在何处?”
周傀被他如此迅速的反应给惊道,眼中赞赏,随后对着身边的老者笑道:“怪不得你说他是个聪明的。果然比我那一群废物徒弟强上万倍。”
老者却还是沉默的像一颗老枯树。
周傀笑呵呵:“可是湛督主,你如今身中奇毒,虽说老夫已是一把老骨头了,可若真要与老夫硬碰硬,你怕是也得不了多少好处的。”
湛良镜缠索魂锁的手一顿,随后笑笑,将索魂锁取出,随意扔到脚边:“周门主无须介怀——湛某若无诚意,方才便直接用这蜀道门绝技勒断那位兄弟的人头,何须还留他一命?”
周傀笑了笑,双手负背:“老夫惭愧,教出来的徒弟不及湛督主万分。湛督主聪慧过人,怕是心中已有定数,若明白,何不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费心思的想要引他出来,是为何?”
湛良镜看向那老态龙钟的张夫子,嗤笑一声:“引他出来?周门主既然已经知道的差不多,那便也知道想见这位张夫子的是妥欢,而非我。你们又何必引走妥欢,单单请我来呢?”
周傀却看着他,奇道:“你,当真不认识他?”
湛良镜反问:“湛某,应当认识他?”
这么说着,湛良镜又仔细瞧着这位张夫子。
瞧他佝偻的身子和苍老的面容,似乎年岁已近古稀之年。夜风吹拂一头散乱的雪鬓霜鬟,拂过满是皱纹斑点的脸颊。他因呆症,侧歪着头,靠在手中紧握的木棍,呆滞的双眼浑浊无神,似乎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周傀瞧着他,声音沉沉:“他等了你三年,你竟然不识得他了?”
湛良镜不由皱起眉,他走近几步,似乎想要再看清张夫子的模样,可再如何辨认,如何细数,却还是不知自己是否认识这位老者。
周傀看出他的不解,说道:“这三年,他的病越发严重,从一开始每日清醒大半日到后来十个时辰、六个时辰……如今,只能清醒一个时辰了。”
随后周傀俯身,轻轻拍了拍张夫子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他来了。”
张夫子呆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周傀,声音嘶哑:“谁?谁来了?”
周傀指着湛良镜,对他说道:“他来了。你等了三年的湛良镜来了。”
“湛……良镜?”张夫子呢喃着,看着不远处的湛良镜。
湛良镜不由走上前两步。
周傀点头附和:“对,湛良镜。”
可张夫子却拍开周傀的手,指着湛良镜说道:“不,我等的不是这个人。我等的不是他。”
他一遍遍的说着,随后撑着木棍站了起来,他佝偻着,颤巍巍的转身要回木屋:“我等的不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