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刺杀?
——又是杀哪位天子?
——竟然敢在如此大的阵仗面前进行刺杀。
弘奕掀起车帘,看着已然被冲散的厮杀队伍,淡淡的抚眉。
——到底是杀我?还是杀……父皇呢?
这么想着,弘奕唇角勾起一笑。
“陛下!”
只听一声叫喊,本是安睡在自己膝上的绝色丽人似乎被这陡然的一声给惊的不太安稳,略略动了动。
弘奕察觉,连忙拍手安抚,微低头轻声道:“祯儿别怕。且安心睡。”
似乎听得他这般安抚,那双本是微蹙的眉瞬间展开,一翻身,睡得沉了。
眼见爱妃再次安睡,弘奕这才回头看向车门,看清来客,弘奕一笑,轻声道:“是皇后啊。”
他又举起手放在唇边,提示她噤声:“小声些,祯儿睡着呢。”
徐静好眼见弘奕如此模样,也无怨怼之色,只是依着圆壁的手轻巧上了车,轻轻挪坐在车辇的另一侧。
她方才确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给吓到了,云鬓微乱,一双秋眸带着些许慌乱,可现下便又恢复了那般淡然自若的模样。
徐静好看着她的君王对膝上美人缱绻情长的模样,眉目仍是淡然——帝后相对,却无半分夫妻情深之态。倒真是十足的笑话。
还未开口,只见那低着头细细看着美人睡颜的弘奕,一手抚着万祯儿的背脊,一手理好她的乱发,轻声开了口:“此番刺杀,着实让朕有些疑惑。”
徐静好附和的点头:“确实不同之前那几场甚是严密的刺杀……反而像是毫无组织,只为扰乱此行秩序。”
弘奕仍未抬头,手下仍是为美人理发。
徐静好也并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他。
突然,弘奕问道:“父皇,可有什么话?”
此行回宫,弘恪旧疾发作,徐静好自请在旁侧伺候汤药,得了准后她便留在了冕下的车行之中,并未跟随弘奕。
徐静好回道:“父皇并无慌乱之色,还在车辇中同闫方(乾赢宫大太监)下棋,并未有什么话。”
顿了顿,徐静好又说道:“听得外边刺客作乱之声渐小,父皇便吩咐臣妾来看看陛下。”
听到这话,弘奕抬起了头,脸上仍是笑:“遣你来,你便来了?”
徐静好对上弘奕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匿于长袖中的手不由收紧,面上仍是含笑,轻声应道:“是。父皇的话,臣妾不敢——”
弘奕没想听她托辞,出声打断了她,仍旧淡淡的笑,再次问道:“父皇无话?”
“……是。”
弘奕笑着点点头。
再一抬头,那本是温和的神色瞬间变了。
一双眉眼略寒,有狼顾鹰视之相,毫无平日里尔雅温文。
徐静好不由有些愣神,只听他开了口,声音低沉。
“你是皇帝之后,自该万事以皇帝为主——你且,去罢。”
说完,这个君王又是展颜一笑,毫无方才那阴鸷的模样:“你觉着,朕学父皇,学的像不像啊?”
一字不差!
与冕下方才与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
徐静好只觉得呼吸一紧——他果然安排了人在冕下身边。他果然,是不信自己的。
只觉得一阵恶寒的徐静好,面色有些苍白,低下头,错开视线。
弘奕抚弄着红玉扳指,只是这么眉眼弯弯的笑着,倒是生出了几分天真模样:“怎么?朕学的不像吗?”
其实无论相貌,亦或是性情,弘奕都不像他的父亲弘恪,而是多肖他早殁的母妃李慧妃。他生的一双眉眼弯弯,明明未笑可总是让人瞧着略带三分笑意。他不算得丰神俊朗,可那一身的清贵气度总是让人挪不开眼。
徐静好尤记得三弟偷偷见过他时,对自己笑言——那位并不肖父。若是放在上门求娶姐姐的贵族郎君中,倒是衬的貌不惊人了。
不想这话被父亲听了,怒斥三弟后让家奴将他拖下去施行家法,只与自己嘱托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
可那时为顶替因万祯儿而被废后之位的徐静好只是心中不大赞同——一个为宠妃而一怒之下废后,心中毫无大谋的天子,有何颜面能堪比他的父皇?
虎父,自然是虎父。
犬子,却是不堪大用。
可这些念头……
都是在她当年还未入宫之前的……
如今,自然都不一样……
“皇后,朕学的当真不像?”
他又这般问道。
明明语气中毫无不悦,可是跟在他这些年的徐静好只觉得这样的弘奕最是可怖,他这般安静,徐静好越发有些不安——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难不成冕下疑心了我?还是陛下疑心了我?难不成,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