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每人都看在眼里,可瞧着那名叫拓欢的小郎君却是一副恭敬万分的模样,活像真把自己当做了伺候主子的奴婢一般了,卑鄙无耻地拍马讨好的奴才相。
流言终究是流言,一半为真一半是假——妥欢只干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是真,可一副奴颜婢膝的无耻奴才相却也算是五分假话。
奴才相有,可无耻她万万不认。
再说众人都是不满她,却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一是因着上次有人提及说着浑话被周大人和那拓小子给逮住了,虽是没人受什么危及,可到底是提心吊胆;二是因着这小子真的是每日同督主待在一起,想要找他的麻烦,也无从下手啊!
如同西厂众人所说的,这会儿,那流言中万分惹人厌的主人公仍旧穿着绣有飞鱼纹的玄红色衣裳,身子削瘦却挺直,尚且能担得起玉树临风。正立在罗汉床边,安静的磨着墨。
同站在一起的是一个素衣小厮,手中拿着一柄长长的戒尺,静候在旁。
而那一袭黛紫色常服的玉面男子,歪坐在罗汉床上,长发高冠,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书卷,眯着眼囫囵吞枣的读着,一副慵懒的模样。
乍一看,还真是平静如常的主仆关系。
可细眼看着,只瞧着那磨墨的人儿面色煞白,鬓间缓缓落下一滴汗水,落在磨砚的手指上。那紧握住墨碇的手指白的有些淡淡泛青,却也瞧得出努力克制的微微颤抖。
突的,身形歪了歪。
“啪!”
一身清脆的声响,正是那小厮将手中戒尺狠狠打在方才那稍稍动了的左腿上。
妥欢吃痛,可仍是紧要住牙,不发出任何呼痛。定一定,身形立马又挺直了——谢乔说的没错,长今果然不愧是个练家子,这下手可不比沙坻里训人的暗卫差力道啊!
听到这声响,湛良镜也不抬头,只伸出手,拿起放在床上小案桌的笔,勾了勾书卷上的字句。
妥欢沉声唤道:“督主。”
瞧着她身形未动,长今握着戒尺的手微微一动,却也没有向之前一般不留情面的重重打下,而是面色如常的候在一旁。
听到这话,湛良镜也只是微微抬眸,瞧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又低下了眼神,再次落在了书卷上,言道:“怎么?”
怎么了?点了我的痛痒穴位,命我在这儿给你磨墨,还让长今拿着戒尺在我旁边站着,只要我微微一动,就狠狠打我一尺,我这都在儿足足立了一个时辰了,被打了五十二下,如此生不如死的度日如年,你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的问我怎么了?
妥欢在心中不悦,可是面上仍旧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也定住身形,不让长今再有机会打她,回道:“妥欢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虽然妥欢不知道哪里惹得督主不悦,可是——”
“啪!”
话戛然而止。
第五十三下!
妥欢左肩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她在心中狠狠数着,只想着自己总要把这五十三下还回来的。
“我不悦?”
听这声音,似乎很是无辜。
妥欢声音冷了几分:“督主若非不悦,那又何苦这般折磨我?”
湛良镜一笑,放下了手中书卷,微微侧了侧身子,撑着头,笑着瞧着难受至极的妥欢,狠狠压下心中怒意的扭曲眉眼,不由觉得好笑。
想一想,觉着时间也够了,便对长今使了个眼色。
长今了然,将戒尺捧着放在湛良镜手中,又伸出二指解开了妥欢的痛痒穴位,便又候在一边了。
妥欢突然被解了这穴位,只觉得万般解脱,却也觉得难受至极,心中恼意更是多了几分,只静静的看着湛良镜,眸子里的阴森森的冷意是平日里看不见的。
湛良镜也毫不在意,只带笑问道:“沙坻分几级?”
妥欢不由一愣,随后回道:“分四级。”
“说。”
顿了顿,妥欢回道:“入门唤作白杀,有四级可升。最高一级为甲子杀,依次为乙子杀、丙子杀、丁子杀。若升至甲子杀,便可选择再次晋升一级——十三影卫。十三影卫有十三个位子,为沙坻七门门主可调配。”
“对。十三影卫。”湛良镜勾唇一笑,“那你是如何在短短五年之内便从白杀晋升到甲子杀,再而作为十三影卫的?”
妥欢心中一震——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