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说——”
“偷听?”
英格玛的话音里沾上几分平时和年轻士兵说话时的严肃。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偷听?
小男孩被他弄得想起了自己严厉又早早抛弃他去天国的父亲,本能地呜咽了一声。
弥尔飞快地把汤都倒回去,紧张地道歉。
“这些都是您的……”
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英格玛是个十恶不赦的从嘴里抢东西吃的恶棍了。
没等英格玛解释,就听弥尔用那种非常讨巧的自怨自艾向他解释起来。
“就知道不应该贪嘴,如果我早点知道领主大人在厨房念叨的是您,给我灰熊的胆量我也不敢多吃一口,呜。”
“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好路过,闻到厨房里的味道太香了,没忍住凑过去,结果发现厨房里不是厨娘,是领主大人。”
英格玛无奈地摇头,现在的问题关键是他听到什么了,如果听到一些关于他自己的抱怨或者什么就还好——
就怕这孩子听的时候,领主大人正在使用巫术,如果他听到的那些咒语可就不太妙了。
但最重要的是,要告诉他以后不能这么做。
事情比一个还能想象到的严重得多,他还是孩子怎么会懂因言获罪的可怕之处,他在城堡里干的活也仅仅是和尸体打交道,更不了解贵族们的脾性。
他绝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不,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偷听!
欺骗和诡诈是最害人的愚行,一旦卷入这类阴谋,无权无势的下人是总是最先被抛弃的,他会为此付出生命的。
如果他听到的是咒语,那么不管是霍布斯还是领主大人都不会轻饶他的!
即使他还是个孩子。
巫师们对自己的法术讳莫如深,万不可探查。
哪怕是一个小火球,都可能遭到他们的记恨,而这帮人又偏偏是全大陆记性最好的一帮家伙。
英格玛沉下声音,他听起来严厉但是没有任何的指责的成分。
英格玛如果是一个父亲,他不会对孩子大喊大叫、更不会无缘无故贬低他们,他甚至不会这样对待下属,但是他还是会用自己最慎肃的语气把规则告诉这个孩子:
“首先,如果你以后还要在领主大人的城堡里工作,禁止任何小偷小摸的行为,这会让你丧命的。”
“我知道,骑士先生,只是——”
“其次,今天你偷听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原主人。”
“当然,骑士先生,我能明白,我已经是领主大人的仆人了……”
“最后……”
英格玛语气柔软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想知道莉娅说了他什么。
说他是个不中用的家伙?
还是说他夜里太吵闹了?
该死,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黑甲的骑士想在头脑中制止自己幼稚的好奇,他没有血色的持剑的大手把被子攥得更紧了,甚至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英格玛说不上来自己的为什么这么想着知道她说什么了,可一想到她站在魔药锅前提起自己的名字的场景,他就会心脏锐痛。
好奇怪,是转化的过程在起作用吗?
他好想知道她怎么说的。
她会夸奖自己吗?
他在她面前表现的好吗?
你不是孩子了,英格玛,骑士自问自答地想着,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似乎是因为堕入黑暗的进程,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别的。
“领主大人说我什么了?”
“我可以知道关于我自己的那部分吗?”
“当然,你不应该把今天听到的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骑士扶正自己头盔,感觉身体有些哆嗦,肯定是因为伤痛,或者是风暴。
木窗咯吱咯吱响着,催动着骑士不安的心绪,知道领主大人的评价简直比死刑宣判还要难捱。
“领主大人说——”
“‘呼呼,给我的小狗崽开开荤,他会高兴得摇尾巴吗?’”
英格玛愣住了,他面颊以体感可查的速度迅速滚烫起来,如果有人现在在他的铁皮罐头头盔边上贴一贴也一定能感受到那温度。
好消息是,他现在听不到那些从地狱来的幽魂逼逼赖赖了。
坏消息是,他满脑子都是莉娅一边制作魔药,一边说,想看自己摇尾巴这件事。
还有……领、领主大人称、称呼他什么???
天哪……
英格玛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昏沉,他还不如被该死的魂体吞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