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说什么,没,没那个人!” 木云乔忽然扬眉,忽然伸手,五指在空中虚空一抓。 船夫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更加让他肝胆惧颤的是,那股力量在逐渐增大,直到他被缓缓提起,那只无形的手自从他的双脚离开甲板那一刻起,就和一根上吊的绳子无异。 若是真的绳子,他还能想办法自救一番,可是眼前这番情境,他只能够徒劳的挣扎。 “饶,饶命……”船老大一张脸胀痛的通红,呼吸几乎窒住,加上又惊又俱,已然忘记眼前这个年轻人初见之时和煦的样子。 “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木云乔神色平静,若不是面前的船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和这船夫商量,尽管用词和商量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若是昨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不定,那么到了现在,船老大已经百分百确信,他这一次的客人同样不是人了。船老大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他一直来往于京杭运河上,见过的达官贵人市井小民不计其数,也见过那些传闻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猛将。 但是以上的那些人,有的有着通身的霸气,眉宇间凌厉的强硬和紧缩的双眉,这些外在特征无一不表明对方不好招惹或者身份不简单,可是这一切全部没有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疏离年轻人身上看到。 可是他却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发抖的念头,不对,是第二次。 “年,年轻人你冷静点......” 船夫挣扎出声的这一句话似乎十分有用,他的双脚忽然感觉到了接触面,他趁机喘了一大口气,剧烈又突然的呼吸让他一时之间眼前发白,缓了好一会眼前才看清东西,也反应过来应该继续求饶。 “我,我也只是个在这乱世里谋生的可怜人啊。” 木云乔冷冰冰道:“我知道,否则你怎么还能活着与我说话?” “那….…”船老大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沫,眼睛不知觉得避开那道冷淡的视线,“你认识……那个姑娘?” “是。”木云乔不愿意跟一个陌生人解释太多,只想迫切的知道答案。那个梦,总觉得不正常。“她在哪?”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木云乔手上又开始发力,船老大胸口一窒,重重咳嗽了几声,终于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他不是在单纯的威胁。 他费力挣扎示意自己有话要说,这示意一出,脖子上无形的桎梏立刻泄去,他脱力的跪在了甲板上。 这一回没再犹豫,他什么都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咳咳咳......那个姑娘在徐州的时候,咳咳,下了船!结果我等了一夜都没有回来!不怪我!真的不怪我!那里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金人出没!若是留在那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咳咳咳!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不能为了银子不要命不是!!咳咳咳咳咳咳!真的不怪我!呕——” 最后的呕吐是因为说话太急喘息太深,一时没承受住,话一通出口,他就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一边大吐特吐。 “徐州?”木云乔重复船老大的话,“真,去徐州做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姑娘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了一个孩子!一路北上,进了金兵占领的地方以后每到一个码头便下船一夜不归,第二天再回来!若不是那姑娘大方给的船资够多,谁也不会去冒这个风险!你都不知道那些天我是怎么过的!” 船老大越说越委屈,眼圈红了又红,声调都不自觉高了起来。 木云乔瞥了委屈的船老大一眼,又看了一下船舱,再看向船老大的时候,他立刻十分有眼力劲的捂上了嘴。 木云乔还在思考。 他依旧记得梦里的情境,那些黑雾,想必是鬼魅的化身,那些黑雾应该是冤死的百姓的怨灵。落颜说,轮回有道,这么说,落颜去那些金兵攻陷过的地方,难道是为了超度亡魂么? 也不是不可能,修仙弟子虽然一向有被教导不可改变天意,但是两国征战是一回事,若是被敌国侵犯是另外一回事,若是前者,要以平民百姓为先,若是后者,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前者之时,修仙弟子会走过每一个空城,超度亡魂,驱散恶灵。但是,这需要让真神下凡的情况又是什么呢? 而且即便是超度,那个语气未免也太不客气了,顶着一副漠然孤傲的表情去干超度亡魂的事情,难免会得罪人,啊不对,是得罪鬼。 无论缘故是哪一方面,那位真神应该都有麻烦了。 船老大的心提溜到嗓子眼去,他吐完之后,慢慢的把自己挪到了角落,眼珠不错的偷偷观察木云乔的神情,木云乔皱眉,他的心就纠结;对方叹一口气,他就觉得叹出去的应该是自己的魂儿,一颗心就仿佛他媳妇手里的面团,捏圆搓扁死去活来。 对比这一个月接到的两趟买卖,想想,真是钱难赚那什么难吃...... 可是转头木云乔一句话,就让船老大立刻大惊失色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我要去徐州。” ...... 落颜已经不记得自己发呆了多久,每次都是这样,作为典史一族,来到人间除了记录专属对象的言行之外,另外一项任务便就是维持三界平衡,绝对不许魔怪任意闯入凡界,若是发现,不必警告一律格杀。 主宰万物的天界尚且不对神者网开一面,何况是弃之如敝屣的妖魔。 死人的怨气其实成不了什么气候,否则凡间每天死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