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他的应承,单吉秋这才瞧了瞧天色,“好了,大哥哥,时辰已经晚了,再不回去,当心嫂嫂又掐你大腿肉哦。”
这话一出,果然就见巩鸿德咻地一声起身告辞,嘱道:“记得晚些装晕倒,我会叫丫头过来禀报父亲的。”
单吉秋哭笑不得,目送巩鸿德跨出前庭的门厅,就瞥见左侧廊庑处,慢悠悠踱步过来一则倩影,闲庭信步般,摇着团扇,自在得很。
“四姐姐,也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巩念苏并不回答,拿出火折子,将祠堂里几处未点的灯都点燃,“舅父罚你跪祠堂,我怕你趁着夜黑,祠堂又灯光昏暗,偷偷作假,万一拿来了软垫在这里轻轻松松睡了一宿,岂不是便宜你了。”
静森的祠堂随着巩念苏的动作,愈显明阔敞亮。
单吉秋默然无语。
“你好好跪着啊,我回巩府三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被罚呢”,巩念苏将火折子放回原处。
“既如此,四姐姐难道不想多待会儿,看着我罚跪?”
巩念苏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手中的团扇一摇一晃,“怎地?你有话说?”
“白日里,四姐姐还没说为何生我气呢。”
巩念苏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侧头出神地望着门厅廊檐下摇曳的灯笼,“大哥憨实,对你最真心实意,你却利用他。”
她果然听到了,单吉秋骇然一惊,很快恢复淡然,便也直言,“我也想利用一下四姐姐。”
摇晃的团扇停顿片刻,又恢复那派自在,巩念苏一只手轻托着下巴,支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依然闲闲散散般摇着扇,抬眸,“说说看。”
“潘肃”,单吉秋说出这两个字,谨慎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客省引进在天启初年便并入东上阁门,主掌臣僚、番国进献礼物诸厢事宜。好巧不巧,四姐姐的父亲当年好似就是因为给官家敬奉的节礼,五爪金龙折断了一只而被判大不敬之罪,处以流放之刑。”
也是在那时,巩姜与苏述和离,将巩念苏带回了巩家。
念苏,念苏,念的不就是千里之外的苏述。
巩念苏看着她,目光平静,并无避讳,“不过就是踢了场蹴鞠而已。何况,是潘肃要低价强买肖睿家的蹴鞠场,元力这才主动找上的我。我不过打抱不平,顺便帮了个忙。”
“是嘛,世间之事,无巧不成书,我也不过是赖着脸,跟四姐姐出门玩闹了一趟。”
单吉秋并未继续刚才的话,祠堂静得,仿若能听见灯烛融化的声音,两张妍丽的容颜相对,火光嵌在瞳眸里跳动。
巩念苏樱唇微扬,“我既然能为外人打抱不平一次,便也能帮你这个好妹妹一把,说吧,要我做什么?”
静听单吉秋说完,巩念苏漠然评了句,“你这是在拆二哥哥的台。”
“四姐姐,要去跟二哥哥通风报信吗?”单吉秋一脸纯洁无害的表情。
巩念苏起身,掸平衣裳上的褶皱,“好了,到你可以晕倒的时间了。”
巩念苏来时悠悠然,离开时亦是。
她将单吉秋的计划告诉了巩姜,巩姜沉默稍许,才抬起头,“你怎么想?”
“自然是帮她办成这事”,巩念苏略一思忖,“我总觉得她这次病愈后,与往常大不相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巩姜点了点头,“殊娘这几年被你舅父舅母养得分外刁蛮,今夜之事,我还以为她非得逼着殿下立马成婚不可。”
巩念苏也认可,“许是奈何桥上走了一回,觉得男人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但你说她提起你父亲的事......”
蹴鞠一事,巩念苏不敢有隐瞒,“这也是我答应帮她的原因。若我帮她,自然也能有机会发现她的秘密,往后便可寻机加以挟制。”
“苏娘,我原是不希望你......你小小年纪,寻的该是点茶焚香那些天真烂漫的道儿”,巩姜吐出这些话,胸腔起伏不平。
巩念苏上前轻轻帮母亲顺着气,“人之命,生之道,天定而非人择,女儿从无怨怼之心。既来之,则顺之、安之,再伺机而动之。”
巩念苏知道巩姜今夜为何多愁善感,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望着厅外的虚空,“又是一年中秋,今儿个已经是第四轮月圆了。”
圆月的光辉,笼罩住这座静谧的庭院,又掠过,悄移至家祠的门庭前,祠堂里人影躁动,巩鸿德的侍女发现五姑娘晕倒在家祠,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相府。
着人将五姑娘好好移回了殊胜苑,府医细细地诊治,道了句“无大碍”,才算安了众人的心。
窦夫人呜呼哀哉地朝着巩相捶打了几下,曹夫人拦不住,推攘间,竟撞到了旁边了青瓷,划伤了手。
“你个悍妇,哪家高门贵府的主母如你这般教养!”巩相看着曹夫人的伤,自然是心疼得不行。
“我哪里还是什么主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