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琼居宴(1 / 3)

客舍里什么都有,苏惊梧睡觉从来不挑地方,折腾了这许多天,跟着绯离风餐露宿的疲惫一起涌上来,倒头就在房里睡着了。

窗外天色还昏沉的时候,熟悉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苏惊梧挺身坐起,木着脸,蓦然对这人世生出几分仇恨来。

就是说,这掌门爱谁当谁当行不行?

从前趁宋照璘不注意还能偷会懒,现在两双眼睛盯着她,跟比赛似的,争着抓她的错漏。陪练都能轮流来了,一个人喂招,另一个就在边上指指点点,苏惊梧的仇恨程度节节攀升。

念在她左手还有伤,两个人也没让她练太久,卿远用清水打湿帕子,递给苏惊梧擦手。“剑形剑意倒是有了,可惜还不能御气,练不了归息剑。”

她接过帕子往脸上一顿猛搓,声音嗡嗡的:“归息剑?”

宋照璘点头:“不急,等你凝神入仙关。”

“凝神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苏惊梧擦完脸,抖抖耳朵,仰头看他们。

卿远想了一下,指尖微动,小渠水流上漂浮的竹叶就飞到了他手中。

“人有五感,目辨色,耳闻声,嗅识香,舌尝五味,触知冷暖,凡人靠此生活足以。而仙途求道,则需练通感,也就是五感之外,凡人觉察不到的东西。

“你肉眼看,是竹叶自己飞到我手中,但在你大师兄眼里,是一股气把它送了过来。凝神,才会让你‘看’到天地之气,我们所修炼的,就是与天地通感,借道而行。”

他抬手,沾水的竹叶升到空中,一小滴水珠从叶片上滑下来。

“剑修鸣兵,凌虚派御水,紫岚宫掌火,昆仑号令群山,莫不如是。都说修道断情,虽不是什么陈规戒律,只是通天地者,更容易超脱凡尘八苦,被人说成仙者无情。”

苏惊梧看着那片竹叶悠悠飘回了水渠中,脑中一阵空荡嗡鸣,窸窸窣窣的风吹叶片声传入灵台,她忽地有些恍惚,浑然不觉周身起了旋风,地上落叶打起卷来,绕着她起起伏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听到宋照璘的声音。“不错,灵性果然高,心法没白练,离凝神不远了。”

一瞬如百载,弹指过平生。

睁眼时,宋照璘和卿远都含笑望着她,给她一种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他们都会在的感觉。

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袭来,苏惊梧跳起脚:”不行了,肚子瘪成鞋底了,吃饭吃饭吃饭。“

两人陪她去了趟膳房。

膳房的食物是固定供应,弟子一看他们的玉牌,头也不抬,推上来一个简陋朱盘,上面的木簋、木壶和木碗做工都有些粗朴。

簋中装着两片薄肉、两根豆角和几颗黍麦,再加一瓯清汤,表面漂着一片青叶子。

而后方食台上摆满精致小盘,和装在琉璃壶里的晶莹琼浆,有专人分拣,把它们装进食盒中,再交给其他人提走。

苏惊梧踮着脚看着他身后,问:“那些要送到哪里去?”

那弟子笑了声:“客人见谅,那是给紫牌客人的,碧牌客人能拿的就是这些,一人一份,再多就不是晚辈能做主的了。”

闻言宋照璘和卿远也要了一份,都交给了苏惊梧,她转眼就全吃完了。此时肚子才刚刚醒转过来,咕噜咕噜叫着要继续。

“怎么还有这样的。”她瘪瘪嘴,摸着肚子发愁,这样下去迟早饿成干柴。

卿远思索了一会,怕拍她的头:“我有办法,你先午睡一会,起来就有吃的了。”

苏惊梧闷闷不乐地捂着肚子回了房,直到一阵香气把她唤起来。

她连跑带跳冲到院子里,小渠旁边的石嶂被他们改成了灶,卿远不知从哪里弄了口锅,正架在石灶上给她煮鱼汤。

“哪来的鱼?”苏惊梧满脸惊喜。

卿远挽袖用筷子拨弄鱼头:“我们顺着活水源头找到一条小溪,问了羽山弟子,说是野生河鱼,捉几条也无防——应该是好了,来尝尝。”

苏惊梧接过一满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汤色奶白,一口下去,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太好喝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师兄厨艺这么高超。”

“丁厨教得好。”卿远弯起嘴角,温和地笑着,照看小动物吃饭一样守着她喝完。

苍流派关门围灶,把苏惊梧喂得肚子打滚,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问候:“羽山弟子问苍流派尊使安好,请贵掌门接收琼居宴帖。”

等他们走出去,门外已经没了人影,门上附着一张刻着水纹的请帖。

上书羽山掌教在主峰藏拙殿设宴会请各派主事人,明日酉时鸾车在景曜峰渡口接客,请赏光赴宴。

是点名让掌门参加的一个宴会,宋照璘和卿远不能随同,各自在她脖子上挂了好几个无事牌,接下来一天又抓着她耳提面命补习了一堆宴会礼仪,才把她送到渡口。

已经有门派在那边等候了,便相互简单寒暄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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