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苏惊梧要跟着走了,三道小影子急忙从屋后冒了出来,黑狗带着它的两只狗儿子夹着尾巴点头哈腰似的小跑了过来。
原来之前是悄悄躲起来了。
看它们那心虚样,苏惊梧也生不起气来,朝它们摆手:“我要走了,不用跟着我啦。”
黑狗喉间“呜呜”了两声,似有乞怜之意,苏惊梧摇头:“我不怪你们,你带着小家伙躲起来是对的,不用因为害怕而感到羞耻,更何况你又不是只为了自己。算了,小狗哪知道什么叫羞耻。”
“你这小狸猫有意思,跟它能讲得你来我往,你很懂情义和廉耻,又是谁教的你?”孟濯没着急走,听了几句,看着她的耳朵打趣道。
苏惊梧下意识抖了抖,花毛小尖耳终于变回了人耳形状,却还是明显地有些耷拉。她想起了紫昊,但不愿多说,只能低落地往宋照璘身后缩了半步:“孟公子见笑了。”
见状孟濯没再追问,指尖起诀,绸带凌空腾起,看起来软软一片,却在乘风时稳如盾铁,半点不曾倾斜滑落。
等他们到鹭州城外,约是三更天,大门紧闭,城门校尉守卫森严。孟濯不慌不忙递过去一折文书,领头的守官打开一看,是带了州牧官印的公函,忙对他行礼:“原来是鹊山的仙师,快请。”
城门缓缓打开,守备兵恭敬迎接。苏惊梧还是头一回半夜得到城门通行,着实开了眼界,大门派就是有排面啊。
孟濯轻车熟路地带他们到了城中最高的一座酒楼,大堂已经打烊,只有一人正在灯下核账,见到他们,忙快步迎了上来:“孟君可是多年不曾来了,还是住梅字雅舍?”
“连掌柜好记性”,孟濯笑着颔首:“三间。”
连掌柜亲自引他们上楼,眼中闪动追思的神情。“十三年前蒙受鹊山仙泽,小可捡回一命,怎敢忘了。”
夜深人静,他们只在走廊上轻声寒暄片刻,孟濯对苏惊梧二人点头道:“小友今晚受惊了,先歇着吧,寻人的事明日再议,孟某也许能帮上一二。”
碍于时辰和场合,宋照璘不多推辞,只跟他行礼道谢,不等他们一来二去,苏惊梧已经拔脚先进了房,实在睁不开眼了。
一进门,苏惊梧的困意直接被惊飞了。
房间宽阔无比,能装下紫梧小院的院落,整套的衣柜茶桌书桌和木榻,都是用她认不出的木料打制,但纹理和光泽就透露着价值不菲四个字,还散发着很低调的幽香。
桌上茶具一色的釉面清亮,有如玉泽,显然是上等瓷品。桌后一张五尺屏风隔开寝间,四开的屏扇上绘着一整幅行歌落梅图。
苏惊梧手脚并用,在各个角落东摸摸西摸摸,顺着花香嗅了嗅,看到花台上插着精心修剪过的梅枝就纳闷了,这才七月仲夏,怎么还能开梅花呢。凑近观察,才看到花瓶上也刻着铭文。
仙家炼制铭文法器,有些也会流入凡间,很受追捧,大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名器法宝。仅是客房,就摆了这些千金难换的名品,辰乐君的出行用度之奢贵,狠狠震住了苏惊梧这只乡野小猫。
堂倌很快送来了热水,还留下了崭新的檀木梳、干花和发油。苏惊梧麻利地洗完爪子就蹦上了床铺,欢快地打了几个滚。
床铺又大又软,被单的料子细细滑滑的,她把脸埋进去,满鼻子都是清幽安神的帐中香,还是做人好啊,下辈子能不能做个有钱人啊。
她抱着这样的痴心妄想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