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吗?
她凑到紫昊身边,小声问道:“师父你到底要去找谁啊?”
紫昊过了半晌才答道:“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带上我不行吗?”苏惊梧的耳朵像叶片一样耷拉着,期期艾艾地把头靠过去撒娇。她不知道师父的老朋友是谁,以前又结识过哪些仙人,他总是不愿意提外面的事,还经常对星篆榜上的排名嗤之以鼻,那都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一起,总能慢慢都知道的。
“苏惊梧”,紫昊抬起一根指头把她的头顶开:“狗熊长大都知道自立呢,我就出去一趟你不依不饶的,怎么还没断奶?你看我像奶妈子吗?”
四周都安静了,没人出声,他们肯定都能听见,但很识趣地假装无事发生。
苏惊梧闭上了嘴,心头那么点忐忑不安也都没了,只剩下憋屈,我都二十岁了,按凡人的年纪都是顶顶大的姑娘了,我不要面子的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沉默一段路之后,段长松突然放慢脚步,说:”到了。“
又一道白光撕开天幕,巨大树影闪现在眼前,苏惊梧差点屏住了呼吸。
树冠高耸,带着层层叠叠的红绳和木牌,如一座七层宝塔,静静伫立在山坡上。
大树根处缺口狰狞,只剩一些暗色的干涸痕迹。千年修行得道,妖气几乎洗净,只祥和地散发着沉厚的木香。万千枝条低垂,似乎在静静养伤,一点也不像马上要历劫的大妖。
苏惊梧仰望着白槎古树,生出一阵仰慕,我将来也可以有它这样的境界吗?紫昊站在她身后,脸色有些苍白,自落地开始就不发一语。
“太慢了”,一道清泠泠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泛着蓝的弧光绕树划过,有人御剑而下,落到他们面前,对段长松道:“师叔方才让我去酒馆捉人。”
借着闪动的电光,苏惊梧看到这个人的样子,差点“嚯嗬”出声。
美人,大美人!
美人发色有点浅,这么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出十分柔顺,缎子一样披在肩后,以白玉簪子半束着。一样是修挺身形,穿青色衣衫,看起来却跟段长松完全不同,人立在那里,像一株清冽的仙庭兰芝。
段长松用肩膀碰了他一下:“哪能,我是遇到一点事耽搁了,你也不帮师兄在师叔面前说说话。”
“不熟。”他冷漠地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拿出一张帕子擦拭被碰过的衣料。段长松习以为常地哈哈一笑,跟他说明了紫昊和苏惊梧的来历,又向紫昊和苏惊梧介绍他:“这是我师弟谷嘉平。”
谷嘉平向紫昊行了一个晚辈礼,又朝苏惊梧颔首示意,倒跟外界传闻的剑寒宗弟子差不多,冷淡少言。
“我这师弟别的都好,就是瞎讲究,你且要注意别挨到他,若有失礼的地方别跟他计较”,段长松悄悄凑到苏惊梧耳边嘟囔,“洁癖没救了。”
一双眼睛看了过来,那眸色也是浅浅的,类似茶色,眼角狭长略向上挑起,长眉却是微微下压的,眼神清冷而疏淡,像一潭笼着仙山冷雾的冰泉。
段长松马上住了嘴。苏惊梧却是晕乎乎的,美人的洁癖怎么能叫洁癖,叫出淤泥而不染。
“亥时开阵,锁灵剑阵守五元。”谷嘉平对宋照璘点点头,苍流派弟子会意,朝定好的守位走去。
苏惊梧远远站在山坡下,仰头看他们五个人起剑落阵,清正剑气层层荡过来,脚底土壤微微在颤动,像是引发了某种共振。
只看到苍流派三个人加段长松和谷嘉平,苏惊梧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段长松说的师叔来主持大阵,却看到紫昊脸色竟有些发灰,额头已沁出汗珠,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怎么了?”苏惊梧忙扶着他。
紫昊摆了摆手,盘坐到地上调息:“没什么,这树妖灵力紊乱,你待着别动,不要靠近那里。”
密云朝着他们头顶翻涌,跟吞纲袭山那天不同,这云汹涌如浪潮,像灰色的海从天上倒垂。轰鸣的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一道细小的银光率先从云海中刺下。
苏惊梧听到了一声哀鸣,白槎树的枝叶全都蜷缩了起来,像被烫过的章鱼触须一样扭曲。
树,也是会痛的啊。
天雷不同于普通雷电,每一道都带着毁灭之力,冲击着受劫者的修为和灵力。远古凤族尚且要浴火重生,凡修为大成者,无一不是经受剥皮去骨般的锤炼后,伐经洗髓上得新境界。
看着劫刑一道道下来,苏惊梧只觉自己都快皮开肉绽了。好难,为什么修行一定要受这样的苦?“它能挺过去吗?”
紫昊闭着眼,没有回答。
受劫时,树妖被击溃的灵力难以收拢,四面八方地扩散出来,枝丫犹如藤蔓一样疯狂伸展,近乎覆盖整个山坡。
她脚下的土地在晃,一道道蓝色光芒在远处破土而出。光逐渐连成线,衍化出巨大的符文,逐渐朝外扩散。
一道声音响在头顶,又像自四面八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