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儿最初知道卫展嵘,是在林生风口中,那时他已经是剑谱三十六的高手,时隔六年,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对卫展嵘的评价并不高,秋梧山庄挑衅云水宫在先,裴雁回尤甚,他身为庄主,却不能约束门中弟子,可见绝非善类。徐青寄还说是他在背后给晏阳天出谋划策,目的是什么?今日又因何开杀戒?
种种疑惑,她已经没功夫深究了。
曾鹿撑着身体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剑:“我去、将他引开。”
“你能拦住多久?”江春儿走向徐青寄,在背后摸到神道穴,轻轻一摁,曾鹿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硬是把话咽下去,入定之人最忌外界刺激,运功走岔不算,还会突然袭击人,重要是唐晓舒也会受到影响。
徐青寄眉头轻皱,他熟悉江春儿的内息,片刻后,缓缓收息。
曾鹿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扶住唐晓舒:“多谢徐师兄,江校尉。”
靠在曾鹿怀里的唐晓舒醒来,眼里尚存血色,不过已显清明,气若游丝道谢。
徐青寄尚未缓过来,嗓音低低:“唐姑娘已知晓运功之法,尽快寻个安全之地疗伤,曾姑娘时刻盯紧了才好。”
这是让她俩先离开了,曾鹿正要开口拒绝,徐青寄道:“如若有异,凝气于神门、合谷、少商……”
曾鹿心知不能反驳,遂一一记下。
江春儿道:“走吧。”
面对二人的不容置喙,曾鹿咬咬牙,背起唐晓舒快速离开,临前又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从层层掩映的树林缝隙间,正见江春儿蹲下来摸摸徐青寄的脸,徐青寄亲昵吻着江春儿的手心,其虔诚、其柔情,暖黄夕阳都与他们相融,凡人又何来神力,可以介入其间?
江春儿扶起徐青寄,看他脸色依旧苍白,接二连三的损耗已然让他吃不消了,所以绝不能与卫展嵘正面起冲突。
“只当没见过她们。”江春儿道。
“嗯。”徐青寄拉着江春儿往与曾鹿相反的方向走,踩着碎枝落叶,不多时走到山的另一面,日照不到,视线忽然暗下,吹来几阵阴风,四周的山如同耸立的巨兽,充满危险与未知。
这时,只听一声异响,江春儿低喝:“什么人!”
从坡上出现两人,正是那卫展嵘,和丘璜。
江春儿看卫展嵘一瞬间收起杀气,率先开口:“卫庄主?”
“江校尉,徐小友?”卫展嵘收剑走近,他衣袍带血,脸上也有血迹。
江春儿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我与小徐去北和,见此地惊鸟忽死于半空之中,这才前来看看,想来是戚灵之一行人了?”
卫展嵘深情悲痛:“我们是追杀戚灵之到此,咳咳咳……”
“师父……”丘璜连忙扶住他靠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发生何事?”徐青寄上前去欲要替卫展嵘点穴通气,被丘璜拍开,警惕地看着徐青寄。
徐青寄只是故作不知,不让卫展嵘存疑,丘璜的反应倒是激烈,让他心下微沉:看来曾鹿说的是真的了。
江春儿护犊子似的挡在徐青寄身前:“给你那好师妹泄私愤来了?走吧小徐,晏掌门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还管他们作甚。”
“小丘!不得无礼!”卫展嵘呵斥,“江校尉勿怒,在下管教不严,多给你和徐小友添乱了。”
丘璜拱手:“二位,失礼了。”
江春儿侧身避开:“我可受不起。卫庄主当初愿意放下与云水宫的私人恩怨,我还敬重你是个顾全大局的英雄,可惜溺爱门下弟子,难出英才,你以为将云水宫逼出咸灵,使得门下弟子将来没有威胁,就可以屹立不倒么?卫庄主正值壮年,脑子却跟那些目光短浅的老头没两样。”
如此责骂,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丫头片子,让丘璜咬牙不已。
“江校尉说的不错,”卫展嵘叹了口气,“我闭门修炼,对他们的管教甚少,又自负年少成名,那么弟子又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外边之事皆不入眼,等到见段落英,急病乱投医,忘了这江湖人才辈出。”
听言,丘璜不禁生出了点愧疚:“弟子资质愚钝,连累师父了。”
卫展嵘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死鸟:“那是唐晓舒走火入魔,正流毒息所致,我们……也被她所伤,死了不少人。”
江春儿与徐青寄同时震惊,心里都在想:这和曾鹿说的不一样,但心里没有鬼,方才丘璜何至于那般反应?
徐青寄问:“唐姑娘……究竟伤了多少人?”
卫展嵘抬眼,一字一句道:“除了我和小丘,其他人,全部死了。”
江春儿眉心一跳:“这怎么可能?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她?”
“当时我们已身心俱疲,谁知唐晓舒突然癫狂,距离最近的晏掌门、谢帮主等人首先遇害。”卫展嵘站起来,“后来曾鹿带她逃走,我一路追杀,这件事,我总要替所有人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