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点点“异”,足够让这出戏延续百年不衰,演出新花样来。
更有大胆的人指着刚坐下的江春儿道:“秃爷,那还有个大福气,你要不要?”
此人名为杜中瑞,江春儿知道他,说起来和他还有一点八竿子打不着的恩怨,当初她刚进京都结识有一批狐朋狗友,其中有一姑娘名杜回雪,杜中瑞是她的堂弟。进入忠武营以来,这厮没少给她添堵,不过都没在她手上讨到好处,反倒让他越挫越勇,勇到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言调||戏。
堂中声音明显小了几分,江春儿身旁的那位参军不禁打了个哆嗦。满座只有江春儿一个姑娘,倒不是突然心生廉耻,而是下意识地扫向倚在她脚边的剑,似被那把剑上所附着的残余血腥给震慑到,这剑是营中佩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区别在于这把剑杀得更多。
顾县长如坐针毡,这出戏是他绞尽脑汁安排的,胜在简单、热闹、忌讳不多,没想到……他简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瞄了一眼座上主将,面无表情就是最可怖的表情,但又瞥到向百舸黑沉的脸色,更可怖,他希望别闹起来……
这事搁以前,江春儿的确要大闹特闹,第一时间把杜中瑞揍一顿,拔剑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骂,此刻稳坐在酒桌之后,冷睨杜中瑞,和气问那扮演阿贵的角儿:“你看我是什么样的大福?”
她不发作,一出戏而已,太较真就是玩不起了,而且这忠武营都是自己人偏自己人,连农均实的行事作风她也不喜欢,比如放走高旷,放走戚灵之,归根结底就是不想有所损失,压根不在意会不会放虎归山。说她天真无知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总之的确不是与农均实在一条道上。
那角儿混这口饭吃,反应倒机灵,顺着台阶往下表演,缩起双肩想近又不敢靠近:“是……是女娲娘娘,女娲娘娘……”
忽而滑稽跪拜,跪过头还滚了半圈,四脚朝天爬起来:“女娲娘娘显灵,必是赐我一子啊,果真大福,大福也!”
阿贵看向小妇人,口中“大福”咂摸得越发有深意,然后笑着围着美妇转,小妇人泫然唱道:“美女早来街,清晨兴采买。秃疤贱阿贵,调笑来相谑……”
小妇人容颜失色,含泪躲避,在人群中你追我赶,众人忘了江春儿这一环,当场上演英雄救美来,那小妇人频频低喊:“英雄救救奴家……”
离得远的将士们站起来笑闹着,看阿贵与小妇人在拉扯之间,发髻松散,裙裳松垮,满堂乱情。
阿贵抓到小妇人,随手指着一名将士:“他摸得,我摸不得?”
那将士抬起手来笑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哪只手摸了?”
小妇人咬了阿贵的手臂逃离,终于从阿贵手低逃离,跑上楼梯哭骂一声:“断子绝孙的阿贵!”
阿贵不以为耻,反倒神态餍足,看小妇人跑开,好似打了场胜仗。
众人笑乱一处,忽见一碟子隔空飞落到杜中瑞桌上,那碟子内,一根筷子串了俩肉丸子。
大伙儿瞬间明白江春儿的意思,配上小妇人骂的“断子绝孙”,应景得很。杜中瑞的脸色愈发铁青,又不能发作,友人摁着他的手,让他忍着。
这等尴尬气氛,也难不倒演戏的角儿,因下一个上场的吴妈又是更有趣的桥段了。阿贵指着不远处的吴妈,以唱的方式向大家介绍她,流里流气地、鬼迷日眼地:“暖洋洋春景百花鲜,对双双鸳鸯在水上眠……”
这一首《小孤孀上坟》,众人也很识趣地配合,瞬间把气氛拉回来。
江春儿面色不变,满桌菜肴,她吃得津津有味,渐渐又觉得腻了,看着满堂人的饮酒欢歌,撑坐到最后,期间再也无没眼色的去触她的霉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也演完,逢醉楼的人纷纷离开。
江春儿随农均实一道回去,路上道:“农将军,采州事定,我也该回去了。”
农均实哼道:“这帮臭小子没轻没重,回头必军法处置。”
江春儿连忙摆手:“不是为此事,将军别给我拉仇恨了。”
“那你说说。”
江春儿诚恳道:“由头您也知晓,当初我奉命去西南女营,碰上战事,再来采州,如今萧归尘已死,燕地其余散兵散将不成威胁。四下平定,该当请示钟将军去留。”
这话给足了双方脸面,起码江春儿背后也是广武营,不必为那点小事闹不痛快,农均实点了点头:“你且去寻钟将军吧。”
江春儿当然不会自己走:“还有小徐。”
农均实也准了。
“多谢将军。”她反倒感谢杜中瑞闹的这一出了,否则还不知怎样开口。
“采州最棘手,你能来助我,当是我谢你才对。”
“那怎敢当,晚辈有幸拜学,可惜天生资质有限,只偷得将军一点皮毛。”
江春儿是有一些吹马屁的功夫在身上的,只因事情如愿,她好话接二连三往外蹦,任谁都会在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