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天将亮才停歇。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结果被燕国残党余孽打去一半兵马,抓到的活口还当场咬舌自尽,让一路过关斩将的白万节气急,要是这么去到钟尧这个后辈跟前,简直太丢面子。
楚瀚山道:“钟将军说余党约莫万人,从昨日堵截和渡月岭内来看,对方所剩无几,燕曙和岑连已死,不足为惧,眼下无粮无药,勤宁城又拦住钟将军,前去与京军前后夹击,打开勤宁城才是。”
白万节看着自己被砸伤的腿,一想渡月岭内道路复杂,一夜过去,连徐青寄和欧阳荻都没回来,不甘心也得撤了:“派展嵘进山,看看有无青寄和欧阳的踪迹,天黑之前回来。”
楚瀚山依旧坚持:“吉人自有天相,还是等到了勤宁,再做打算。”
他怕卫展嵘要是离开,路上有什么变故。有这么多将士受了伤,这一路注定会再死一大半人。
白万节叹气:“罢了。”
裴雁回知道大队要整装离开,正想说徐青寄还没回来,被丘璜拉住,低声警告:“得罪白将军,你不要命也别拉上山庄!”
裴雁回握紧双拳,不再言语,想去找徐青寄,可双脚迈不出分毫。
眼前白茫茫的雪地一路延伸,通往重重山岭,越是往前,越觉得山之巍峨,己之渺小。江春儿一路往前走,意识里,她知道这是梦境,可压迫感来得真实,似有人在身后追着她,迫使她跑起来,脚下被一物绊倒,摔进雪地里,回头看清那是一把剑,正在此时,追她的人朝她拔剑刺来,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剑,一挥扫雪,剑气凌云——
那人便倒地不起,摔落下一把剑,剑名为断水。
江春儿怔怔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至清剑柄如蛇鳞一般的刻纹将掌心吸附住,好似情人牵手,力道不轻不重,缱倦柔和。
“小徐?”她四处找寻,雾霭蒙蒙,风愈来愈大,冬雪晃白得刺目,又急切要找到徐青寄,反复尝试睁开眼,任她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应,恍如当初不告而别,屋里屋外无影无踪,令她心冷且埋怨,风雪将意识吞噬。
见江春儿又陷入沉睡,章游却不担心了,与杨临风道:“最晚明日可以醒来。”
方才江春儿眼皮子一直动,是将醒之相。
杨临风点点头,只要江春儿脱险,一切都好说。
他们二人出门去,让一个小随从好生看着江春儿。
益安城内的梁国守军已从咸灵调来,那些战死的将士,尸体都被运送回落晖。至于矞军,付锡润与肖善已经追杀宗启儒去了。
“白将军四日前军报。”这时有人上前来递给杨临风密信,这封信本来三日可达,但送信之人依照往常送去咸灵,又多转送了一手。
信上说得简单,是白万节收到钟尧的消息,前往渡月岭。清除燕国余孽。
“钟将军真是快啊……”杨临风感叹道,四个月便打进燕京,比之先父可谓青出于蓝。
章游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禁摸了摸脖子,还在,全须全尾回家:“何时回去?”
杨临风笑道:“美得你,等付锡润解决了宗启儒,西鹿有降书尚好解决,矞国内还有好大一盘棋。”
“离开这破地就行。”不在自己的地盘上,章游死活不踏实。
杨临风直接让他去收拾,章游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道:“等那妮子醒了,咱们就走。”
西鹿、矞国接敏州,杨临风不知李驰会怎么安排,但肯定要在敏州地界上来往,半点不会比现在轻松,何况他还是一手促成梁矞结盟的人,李驰要是不承认,可怎么办才好?他的亲亲大表弟一定要给他顶住,他被踢到这鸟不拉屎的敏州到底是因为谁啊。
杨临风离开敏州这么久,与梁国的消息隔绝,也要尽快赶回去才行。
屋内,江春儿一场梦过后,悠悠转醒,稍微一动,拉扯伤口,疼得她泪意打转,让照顾她的小随从声音又放轻一点:“姑娘哪里不适?先喝点水。”
江春儿哑声谢过,润了嗓子舒服许多:“我睡有几日了?”
“五日。小人这就去叫章大夫来。”
不一会儿,走进来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大夫,不过从他的脚步声里,听得出还是个练家子。
章游心中谢天谢地,江春儿一醒,他就能回去了。
“姑娘重伤受寒,今后多加注意身体,切不可贪凉,以免影响子嗣。”
江春儿眉毛一皱:“很严重?”
“那倒没有,姑娘底子好,且宽心,等你回京后寻我大堂哥章聚。”章家世代御医,多治宫妃妇科疾病,他这旁支的半吊子,琢磨外伤还行。
江春儿心里放轻松:“原来章大哥是您的堂哥,多谢。”
章游摇头:“分内之事,担不起姑娘这声谢。”
他也不隐瞒杨临风在矞国的举动,认真道:“辛得你们死守益安,扬大梁威名,付锡润都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