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也仍警惕着四周,才睡没多久,甚至还做了个徐青寄的梦,听到细微的动静便睁开眼,脑袋晕沉,两息之后恢复清明,看到牢房里那个何东守紧闭着眼,浑身打颤,冷汗直流,他做了包扎的双膝已渗出血来。
她扬声叫来外头的宋善,顺便打开牢门,拿出个小瓷瓶抵在何东守鼻间,解了蒙汗药的药性,在何东守迷糊苏醒之际,她拿开瓷瓶,沉声问:“你是哪里人?”
何东守嘴唇微动,开口却说要喝水。
江春儿径直去拿来桌上水壶,滴了几滴落到他嘴里,再次发问。
然而即便高热不清醒,何东守依旧紧咬牙关,仿佛说出来便会触碰禁忌。
江春儿气也没办法,人还不能死,水壶的水给他灌了下去,十分烦躁,且外头的宋善还没进来,不由得又叫了两声,眼尾余光里的火把忽而快速摇晃一下。
这一瞬,她警惕起来,大牢内就这一火把,光晕之外一片漆黑,这牢房建得稳固,铁链铁栏,墙上小窗比一般的屋子还要高。
她抬手覆上剑柄:“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声如同针落的细微声响落入她耳朵里,她骤然拔剑横扫,暗器与剑撞出细小火光。
江春儿注意到,这暗器的方向对准身后的四个细作,她脑子里就两个字:灭口。
霍迎之所以让她连夜来平安县,就是为了防着刘义南在其他地方的同伙发现不对劲,不曾想,路上隐蔽而行,也刚到平安县没多久,这帮人就收到消息。
此时已是后半夜,更显寂静,牢房已经很久没有犯人了,所以并不设守卫。
江春儿放轻呼吸,耳朵微动,想着怎么闹出点动静来,然而根本不容她多想,一道黑影冲进牢房,她堵在门口横剑一挥,强横剑气逼得来者身形稍滞,转而听得一声锋利出刀声,从来者双腕上蓦然刺出的四把一尺多长的勾子,状如利爪,直抓江春儿门面——
江春儿下仰单手撑地,见钢爪下压,她腰身爆发出极其不可思议的韧性扭身抬腿,踹上刺客右腋下,继而左钢爪朝她腿抓来,被她斜剑上刺挡下,长腿从其腋下滑到下三路,一脚阴招,逼得刺客后退狠狠撞上桌子。她这才看清是个身着夜行衣的高大男人,看其只露出的一双眼,大概在四十上下。
江春儿心底微沉,方才简单过招,便知此人不是刘义南之流,是个高手,她还得顾忌暗器灭口。
在刺客动手之前,她一脚踢上铁门关上,撞出巨大声响。
男人知她想招来其他人,冷笑:“你能撑得多久?”
说着,男人猛然一脚踹开门,江春儿连忙跳开,铁门发出更为剧烈的响动,牢房顶上都有碎石木屑落下,甚至铁门有松动迹象。
江春儿故作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太自信可不是好事,智者千虑嘛。”
男人怒归怒,没忘记来意,江春儿见他视线转变方向,登时解下腰间剑鞘握在手中,率先出剑。
此人功力她的确没有低估,出手皆是要一招了结她的狠辣,锋利钢爪步步紧逼划出道道银光,一时牢房里兵器相撞的尖锐声密集如骤雨,江春儿把那四个细作踢到角落里,挡在他们身前,一个不慎,小臂被抓出一道口子,也吃了点暗器,好在这家伙没有在暗器上淬毒。
军所是重地,牢房没重兵把守,不代表其他院子没有,皆是闻声而来。
男人没想到江春儿竟如此难缠,且不知是被下毒还是怎么,经脉里有一道不属于他的阴寒之气横冲直撞,与他的内息相克相杀。他皱了皱眉,封住几个穴道,随着外头声音愈来愈近,他持续出招,江春儿已有势弱之象,接住两把钢爪的双臂都微微颤抖,锋利的钢瓜就快压下她的双眼——
江春儿牙关咬出血来,死死瞪着男人,在听到有人进入大牢后,低喝一声,双臂发力顶上,男人很快后退双手格挡江春儿后续一腿,却见江春儿扣动右手腕,袖箭直他眉心。
江春儿就没想过会射中男人,而是把男人逼出牢房外,厉声:“放箭,格杀勿论。”
外头的兵卫听令即动,纷纷放箭——
江春儿一脚踹了摇摇欲坠的铁门,铁门就这么被拆了倒向廊外的男人,逼得男人怒骂一声躲着利箭和铁门退到大牢深处。
大牢深处,一片漆黑,唯有喘息声。
江春儿吐了口血沫,走出牢房,火光映着她精致苍白的面容,那铁门斜斜卡在廊道中,她拿起火把丢进深处长道,光亮移动,那头驱散漆黑,这头陷入黑暗。
也不知男人躲进了哪间牢房,江春儿声音随之而来:“天下如你这般高手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兵器却不多见,正好解我疑惑。这四个人头你想要,就送你了。”
此人的确强悍,大概以为会顺利灭口,根本不做隐藏。但如她所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遇上她江春儿。
她拿过一人的弓箭,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随时再次拉弓,开口却道:“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