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谭均带来。”李骁不跟他废话,别看李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手段是自己比不上的,到底是自己托大了,不知这一次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次的账,之后再好好地、慢慢地和他算。
李驰犹豫一下:“皇兄养伤,不宜伤神……”
“你以为我不敢?”
李驰低着头,眼里饱含愧色:“能者居之,皇兄本就比我更适合,我不过是占了嫡子的便宜……”
“李驰!”李骁怒极攻心,重重咳嗽呕出几口血来,伤口再次裂开。
“太医!”李驰心头狂跳不止,看李骁脸色比方才更苍白,甚至有了灰败之色,这才意识到玩得太过。
无所不能如李骁,原来也是肉体凡胎。
守在门口的几个太医快步进来,李驰绷着神情,威压隐隐:“无论如何,保他性命。”
李骁看着李驰,说话间似乎随时会咽气:“要么我亲自去大理寺……”
“明日我……”
“现在!”
“好。”
门外落雪不停,风中混着明太妃极为克制呜咽哭声,李驰惊觉自己竟然双手发颤,他沉下心来,走到明太妃跟前,明太妃恼恨得扬起手,被李驰身后的随从扣住手腕,院内一众人连忙跪了下来。
“黄鹤。”李驰出声,他看向明太妃,作了一揖,抬步离开。
他并不想要李骁死,相反,还要好好活着。李骁是先帝留给他的最锋利的刀,曾叮嘱过,他若长出爪子,就得拔干净。故而默许吴殊所作所为,借此机会,将李骁身边的亲信之臣一一撵出京外。
倘若李骁先废了吴殊,谁来替他重创李骁?如此,只能让李骁先吃点苦头。
李驰捏准了李骁不会反,就算经此一遭,他别有心思,京都没他的人了,而京外的人,他得衡量究竟护不护得住。
生在天家,偏偏重情义,是致命弱点,亦是护身符,让他心甘情愿称一声皇兄。
李驰将自己的令牌交给黄鹤:“把谭均带来安王府,立刻。”
“是。”
他回到宫中时,听闻吴殊在等他。
只要李骁见到谭均,出来的供词是什么都由他说了算,更何况谭均并不清白。吴殊至今还这么淡定,想来做好了被查的准备,无惧于这份“供词”,但他漏算了李骁捏着潼州府。
“坐。”李驰在屏风后由着侍女给他更衣,双眼透过镂空雕花,看着躬身谢恩的吴殊,老态龙钟,眉目慈善,倒有几分子孙满堂的遂心如意。
吴殊坐下以后:“方才圣上出宫,安王伤势如何?”
“他要谭均。”
“谭均一案已交给大理寺,岂能更改。”
李驰拢着袖口从屏风后出来,神情是李骁说的那副人畜无害,他挥手让侍女退出去,而后道:“左不过是个替死鬼,能查出什么?倒是你,下了血本找人对付安王府内六大高手,那六人原本还是负伤的,否则你这批人——全军覆没。”
话说到最后,李驰口气加重。
“如今六大高手已死,”吴殊老神在在,“此时安王府有如蛋壳……”
“放肆!”李驰怒拍书案,“朕赔了天牢暗卫给你,还得再赔上一批羽林卫不成!”
出安王府时,他让黄鹤调了羽林军守住安王府。
吴殊看着气得准备跳脚的李驰,心中轻蔑,又想要李骁死,又想做个仁君贤弟,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颤巍巍站起来作揖:“圣上,箭已离弦。谭均的确不能查出什么,但进了安王府,说什么可就由安王来决定了。”
“你的意思是……”李驰故作恍然,沉思皱眉。
“他若诬陷老臣倒不要紧,就怕毁了您的英明。”
诬陷?
李驰心中暗骂一声老东西,沉声:“你觉得应该如何?”
吴殊由衷道:“一点小小的牺牲,换永久安宁,并无不妥。”
李驰挥了挥手:“容朕考虑一二。”
“圣上,夜长梦多啊……先前诸多机会,您顾忌手足情谊,百般心软,”吴殊叹气,“当年他逼死成王肃王,您忘了么?”
“滚出去!”李驰砸碎杯子,怒视吴殊,这两人当年差点要了他的命。
吴殊却是义正词严,双目含泪:“圣上不必顾忌,此事老臣担着!只求圣上可怜老臣那刚满月的玄孙,留吴家一个后。”
说着,他跪下来,老泪纵横。
“你……”李驰弯腰扶起他。
吴殊怎么也不肯起:“不是老臣不相信安王,您与他再手足情深,经此一事终究隔阂了,他会怎么看待您揣度您?您对他今后所做之事,又会如何猜测?自古以来,都是从猜忌开始的。”
这话说得不假,直击李驰心头,令他那一道防线几欲破开。
李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