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天幕紫电隐隐。
更夫从街道上路过,走远,包括巡逻卫也走远。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翻墙而进,来到宋大夫屋前,拿出匕首正要挑开门闩,身后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他猛地转身——
迎头挨了一棍子,眼花缭乱,旋即被手刀打晕,晕过去前看清来者是个身着沙青裙裳的姑娘,还冲他咧嘴一笑。
江春儿一手揪着男人的衣襟丢给一旁的徐青寄,徐青寄麻溜扛起,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街道四下无人,便去到斜对面的二楼客栈的其中一个客房里。
“秋妹料事如神。”江春儿大为佩服,踢了踢昏迷不醒的黑衣人,为了蹲他,她天还没黑就定下这间客房。这客房的窗斜对宋大夫的小院。
徐青寄靠在窗边望出去,树叶唰唰摇摆,一道闪电将漆黑的街道照亮,满地碎屑乱飞。
江春儿也凑过来,捞了个高凳坐,趴在窗沿:“要下雨了诶,咱们要不要去宋大夫院子里蹲着?不然待会儿赵锲见没人回去复命,又派人来怎么办?我可不想淋雨。”
徐青寄抓住重点:“本就是我一人来的。”
言下之意是,我一个人也可以。
江春儿挑眉:“赵锲多心狠手辣,我不是怕你应付不过来么?我是来保护你诶,好心当成驴肝肺。”
睁眼说瞎话,她就是爱凑热闹。徐青寄十分不走心道谢。
江春儿看着宋大夫的院落,她想到江秋儿说宋大夫不会轻易了事,原来是猜到他会这么做了么?她想不通,就为了看这伤口,下这么大的毒誓,如此执着,难道宋大夫也知赵柄死因有他?
她将这个疑问问出来。
徐青寄低声:“朝闻道,夕死可矣。他身为医者,为求知解惑。”
“哦……”江春儿一手把玩着小辫子,“大人物就是不一样,我就不在乎什么身后名,天下这么多疑惑,不知就不知了,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与救不救世无关,赵锲为自保冒死杀子,宋大夫誓死解惑,不属于一类人。”徐青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三姑娘可有毕生所求之事?”
江春儿倒想起追过李骁大半年这事,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特别执着,她叹了口气:“我无欲无求,快出家喽……”
夜半,下起大雨,雷声阵阵,江春儿睡在床上雷打不动,相比于她的淡定如死猪,每一比电闪雷鸣,几乎都劈在赵员外心上。
灵堂诵经超度声未停,外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但赵员外派出去的人一直没回来复命。
他倒不怕这人会出卖他,只是倘若今晚失手,明日怎么办?
赵员外苦想一夜。
次日雨停,地面湿漉。
宋大夫和宋昭二人出现在赵家时,赵员外只觉得天旋地转。
赵夫人一见到他们来了:“既然到了,来人,开棺。”
“且慢,”赵员外绞尽脑汁,“距离巳时还有一会儿。”
赵夫人看了一眼滴漏,约莫还有一刻。
宋大夫师徒二人前去上了三炷香,起身看到赵员外脸色惨白,额头冷汗不止,不由得问:“您病了?”
“……只是没休息好罢了,二位先去偏室稍作休息。”赵员外连忙侧身请他去小偏室里。
见不得赵员外对这两人这么客气,赵夫人正要发作,被赵夫人暗中抓住手,眼神制止她,然后他招来管事,让管事上“茶”。
宋大夫几不可闻皱眉,赵家夫妇截然相反的反应,令他心头疑惑。
只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有了下文。
赵员外将赵夫人拉去一旁训斥:“开棺是多大的忌讳你不知吗?”
赵夫人横眼:“你就让柄儿冤死?”
“你小点声,我没这么说。”赵员外捂住她的嘴,看管事把“茶”端进偏室里,“你以为我当真会放过他?”
赵夫人心中一动,连忙询问。
赵员外循循善诱:“发毒誓,说得好听,就是为了开棺把自己摘得干净,届时你我有口难辩。”
“这……”
赵员外见她犹豫了,乘胜追击:“你想,连章聚都对他恭恭敬敬,这京都大夫医者都向着他,会替我们说话?”
赵夫人恨声:“好毒的心思,今日就杀了他。”
赵员外抹了一把汗,好在他及时想到办法:“夫人莫慌,先把下人撤出去,留几个心腹。”
“好。”
赵员外怕她又坏事,叫她去外头守着。
只是匆忙慌乱之中,赵员外漏算了,他要对付的这两人,行医年数加起来比三个他还大。
师徒二人将茶杯放在唇边,便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稍微一沾就沾出味儿来——蒙汗药。
宋大夫搁下茶杯,问立在一旁的管事:“赵员外这是何意?”
管事还没回答,赵员外就走到门口:“什么何意?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