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外,时不时的就喊上一声,或者撩开来看看。
苏锦瞪着空洞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姨娘?”
“在,我在。”
“咱们来周家许多年了吧,生生死死经历了多少场。梅姨娘,明姨娘,玉贞、孝廉、胡氏、春蕊……”
“是呀,说谁不是呢。”
林初兰亦感慨。
“春蕊当年那样伶俐的姑娘,才来时开解我,说合你和大爷。哎,去了,都去了。”
“咱们这些年在忙什么?”
“你是夫人,约束下人,管教姨娘,教养儿女。”
“夫人,夫人……”
喃喃自语,痴愣楞的想。
人就被这个架住了。这些年,困在这华丽的屋子里,忙着和许多人,乞讨他一点喜欢。
从这个院子到上房,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三门、四门,角门,二门,一层层的门,出不去的。
“我这胸口似压了千斤鼎,窒息的要死。像有根绳子紧紧的勒住脖子,眼珠子压的要凸出来。”
“姨娘,我想出去。”
“出去了能去哪?你又没个兄弟,要有娘家人,他敢!畜生,哎……”
“不走的话,还要继续同他们纠缠,去赔不是,去认错。这些年,错的总是我。想想,活着可真没意思!”
说到这儿声音渐渐的弱下去,忽然响亮起来,甚是激动。
“还记得父亲死前说什么?他说凡事要靠我自己,十分想做就去做。姨娘,若我能走,你愿意吗?”
“愿意!”
林初兰赌气忍泪。
“好鞋不踩烂狗屎,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咱们娘俩就是喝凉水都自在,只要你能好……”
“呵呵。”
暗夜中她忽然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唯一清醒却又悲凉的笑。
“姨娘想开了?”
“不是想开,是再不走,我怕你死在我头里!”
不能说不能说,林初兰捂着嘴,从哽咽到嚎啕。
既然决心已定,她脑中异常清晰,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过往,以及眼前的种种。
欺骗、背叛、偏袒、奸诈、恶毒。
她感受不到爱,感受到的只有他对高盼儿的包容和袒护。
也许一开始他们就是互相爱慕的,是自己插足。若早退出,也免得今日种种尴尬和不堪。
‘信我,再信我最后一次,身为丈夫言而有信,我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
‘你不只是夫人,你更是心上人,是要白首同归的人!’
可笑,真可笑,错了错了,这也能信?
我可真糊涂,白耽搁这许多年。既然他言而无信,那么我也该兑现承诺。
‘骗我,我就永永远远离开你,生生世世不再见你。’
不迟,现在也不迟!
站在事外看,这些年的纠缠忙碌,都显得荒谬无稽,徒浪费心神。
是啊,落得这一身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何必呢?我好蠢,真蠢。
抽身止步是最明智的,一辈子很短,他不值得。
走吧,走啊!
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周家的墙缝里、草根子里都传遍老夫人和夫人相克呢?
‘贾天师算的,狗咬兔子,正应了她们的属相。’
‘你想啊,她敢住在死过人的院子里,还死的那样血淋淋。换你,你敢吗?’
‘不不不,我听说,那院儿里到月黑风高的时候,就鬼影曈曈。穿红衣服的、绿衣服的都往那院里走,比西北角还邪性。’
‘这算什么,她分娩那日还遇到血盆鬼呢。去过阴司沾过鬼气的,多少有些阴气。再说大姑娘天生就是个灾星,时不时的被邪祟上身。别人怕,但夫人不怕,说明、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是一起的,一个鬼母,一个妖女!’
‘啊!’
‘啊什么啊,贾天师还说,想镇住此煞,必需得是是城南五里庙,住上一阵子需能化解。’
‘城南五里庙?那不是个破败的愿生寺?难不成要夫人去那儿?那哪儿能住人!’
‘你别说,夫人的孝心感天动地,还就要去呢。老夫人面前诅咒发誓的,说一定会去。现下不同意的是老爷和大爷,老夫人今儿又昏过去了,看怎么说吧!’
好家伙,连鬼母都编排上了。我竟不知自己原来这般厉害。
能通天上地下灵,能跨阴阳两界山,想到这里自己都笑起来。
其实,那之前,她只是找贾天师聊了聊。
‘我母亲病魔难驱,天师可有化解之法?’
‘此去三清山请白南道人下山,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