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实在憋闷,推窗看景,风雪漫天,不惧凛风。
那年插钗,也是这样的雪夜,她舞剑她拍巴掌。她们都没婚没嫁,无病无疾,多好!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再行三五日,咱们就到京城了,小满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到京城就能见到娘了。”
虎头风雪帽里,裹着宋小满红扑扑的脸蛋,腻在宋清平怀里不肯出来,捧着他的脸问。
“娘为什么要先来,不等等咱们?我想外祖了,我想回家,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儿?找到的娘,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嗯,这儿再好也不如咱家好呀!”
女儿的小脸稚嫩又认真,边说边点头,偶尔生气皱眉,像极了汪倩蓉。
孩子是神啊,是天赐的宝贝,说出的都是至理名言。
宋清平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是的,咱家最好。”
“其实玩一玩再走也行,有爹有娘,哪都是家!”
这淘气的鬼丫头,蓉儿能看到该多喜欢。
历此一劫,苏锦的身子彻底被折腾垮掉,整个月中,恶露不止,总也流不完一样。
一日日的总不停换巾帕,厚实实的白棉帕垫在身下,再换时总是湿的透透。
林初兰每每帮她擦洗,总焦躁的抱怨,“能有多少血,流干了不成。”
这是其一,还要应付院使来问诊,起来躺下,衣裳换上三四遍。每折腾一次,身上虚汗淋淋。
以前最怕苦的人,现在苦腥的汤药端来一仰脖就干,喝过以后又呕的不不像话。
白惨惨的脸儿,像活人生生被抽干血,没神儿没魂儿。
每日只堪堪坐起来一阵子,说话也毫无气力,吃的又少,全凭灵芝吊着命。
这一场子大病,起初余氏装模作样还来探望,后头见她性命无虞,渐渐的就是打发刁妈妈来。
孔氏更是敷衍,余氏来她总相随,余氏不来,她也不做场面。反正不是自家儿媳,余氏面前做过样子就算了。
倒是袁氏,无事总来瞧瞧、问问。后头过年,各院儿里都忙起来,她也腾不出闲来看。
颜氏更不好,她身子不比苏锦强到哪里。却总想着来看,天寒地冻的连翘搀着来过,两人见面只是哭,颜氏自觉添堵,后头也不来了。
大年下的,人家院里热热闹闹的说吉利话、做新衣、讨赏钱。自家院里冷冷清清,阴阴沉沉,药味熏的人头疼。
下人们不说,她也懂。病秧子夫人,和灾星周莞,谁喜欢?
恐她们生怨,也不想恁多人看她这幅鬼样子。
宝茗宝芷银瓶银雀和几个周府的丫头,皆不用服侍,全放出去或回老娘家,或自去玩耍。过年的份例赏钱新衣裳,人家有的一样不少。
唯有小鸳儿,苏锦还没张口,这丫头就叭叭的先说上一通,‘端茶递水,香蜡烛火,总要有个人换换手吧,夫人连我也撵了是要累死林妈妈吗?’
好,好,你却是个忠心的。
登州府公差,周彦邦回来的正是时候,正赶上吃团圆饭。原是一回来就奔苏锦房中,谁想大门首高盼儿哭着跪了下来。
“孝贤喘的厉害,有一阵儿没一阵儿,府上都忙着夫人的身子,也没个人请大夫。我说了怕嫌我们娘们晦气,大过年不消停,求爷去看看,许就这几日了。”
就这样几日了?
可把他唬的不轻,只剩这一个儿子了,紧随着去了高盼儿屋里。请了大夫用了药,也就是一般风寒。
高盼儿还有话说:“家中没个主心骨,他身子一向弱,咱们院里一个两个,我也是怕……”
也是为娘的心,谁忍责怪?这厢才忙完,那边上房叫着吃饭。
周府的过年最是热闹。
同宗同族子侄们,吃酒划拳,恭维应酬,觥筹交错,杯盏不歇。周彦邦自然是重中之重,国情军事,少不得有人打听。
酒喝的多了,心思一点也没少。红烛爆了又爆,带着一点点酒意,醉眼朦胧。
那张桌上似乎还坐着当年刚嫁过来的新妇,被玉汝玉簪掺着酒灌,醉的认不得丈夫。
每个人的悲欢都不相通,灯火辉煌的是周府,无人问津处也是周府。
彼时周府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忙着过年。苏锦的院中鸦雀无声,灯火如豆,唯余风声,凄惨如斯。
大年下的忌讳谈病,谁理会病恹恹的夫人。
‘噼啪’
还以为烛火爆了,原是上房里放炮仗的声音。
熏笼旁的小鸳儿惊醒,揉着眼睛查看了房间。绞了绞灯花,添了添炭。嗯,茶水还温着,夫人要喝正合适。
死婆子,贼婆子,老刁婆子!几次三番的来‘探望’,总说休养不让走动,不就是嫌我们夫人流了身子的人不吉利,安的甚好心!
狗屁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