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孔氏、颜氏并着刁妈妈都来了。主子们说话,姨娘们只配站着,果然识趣退下。春蕊牵着孝廉,奶、子抱着孝贤,周菀不肯走,胡氏一个人下台阶子。
“姐姐当真如此高兴,不怕日后夫人养了哥儿,被嫡子压去一头?”
高盼儿悠悠开口,胡氏却不买账。
“我当然高兴,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又没儿子,嫡庶和我不相干,我不压谁,谁也压不着我!” 不住拿眼皮子翻她:“古话‘天家爱长子,百姓偏幺儿。’上头有大哥,下头有嫡兄,夹在中间的算老几呀?少挑唆别人,你儿子才被压了一头!与其看那不正经的日日仗着儿子狂,正经的出来,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喽!”
临了还刺她一刺:“比不得你,我是没儿子的命。怎么?何时你成了夫人,也养个正经的?”
好个辣燥货,且等下油锅拔舌头的地狱!
一通抢白,高盼儿白了脸,可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复又拉住春蕊说话:“我替姐姐不值,正经,姐姐才是头生子。姐姐疼成那样,也不见爷多高兴。做了几回爹的人,倒像是头一次,怎地夫人这胎这样上心?只怕这嫡子养下来,爷对廉小爷心思更少了。”
孝廉拿着个大橘子就要往口中塞,没洗没剥,春蕊急着打手,哪有功夫同她废话。
“他们盼了多年,终于有了,不然能那么在乎?别说他们,咱们也该高兴才是。夫人腹中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爷的这份家私自然该给他,谁能跟夫人争什么。咱们孩子平安无事的长大便可,有个中用兄弟提携着,一辈子富贵平安,吃喝不愁,还想什么?”
谁跟你是咱们,你儿子没出息何苦拉着我孝贤!
胡氏处没赚到便宜,春蕊那里又话不投机。几番挑唆不成,高盼儿恨的无处抓挠,回到房中狂怒,揪着翠眉便骂:“谁是正经谁不正经,都是十月怀胎养下来的,托生她肚子里就金贵,我的就是个野狗。一个血胞子,能不能养下来还另说。这就忙着分家产,论嫡庶,忒早了些!”
“正是,是男是女未定。养下来了还有天麻豆疹,还早着呢,姨娘何苦生气。”墨雪多懂主子的心思,啐上一口翠眉:“烧茶去,没成色的,自家碍眼看不出来吗?”
跳脚的还有余氏,盯着周维儒抱怨:“如何田产也给了呢,好歹等落生下来。”说来也怪,虽说对周彦邦没甚感情,可长头孙,他就是喜欢。他如今丁忧,一想到‘慵闲无一事,时弄小娇孙’就高兴。
周维儒知她计较,只说:“她娘家无人送生,咱们既当婆家又当娘家,颜氏有了也是一样。”余氏偏要压一头,同他掰扯:“坤儿没有,可玉汝又有身子了,多给些免得蔡家小看。”好好好,拗不过她。儿子也罢,姑娘也罢,左右他都高兴,终于也是划了三百亩田给了周玉汝,余氏这才消停。
余氏从未来过,打发刁婆子送些参翅算行了婆婆的事。孙氏倒是常来,欢欣异常,一来便传授经验。一看见她坐着或是躺着,就张致的不行,不由分说拉,扯让下地:“哎呦喂,总坐着不行呀,好歹动一动,哪怕站一站呢?多走动走动呀?忒娇贵了,不好养!”
你一说大夫让静养,她就撇撇嘴,翻开陈年的疙瘩账,说起自家的历史:“我当年呀,嗐!怀着孩子罚跪也皮实的狠,恁大的肚子说跪就跪。你瞧大爷如何,我儿多好,顶顶聪明,过目不忘啊我跟你讲。那屋里头……”说到这里,撇撇嘴,翻翻眼,还不敢大声。神头鬼脸的惹人发笑。
“那是呀,谁能跟你比,天上有地上无得奇货,怀的是个金刚菩萨。”林初兰白她,可孙姨娘丝毫不理会,心思全在苏锦的肚子上。
“你站起来,站起来转个圈儿,给我看看,我猜猜是男是女。”
“哎呦,就罢了吧。您且别处走走,你一来就折腾她。不让坐不让躺,还要转圈给你看。哪里寻来的野药,让停了大夫的吃你的。是头发昏了吗?” 林初兰嗷呜一声:“哦,大夫的不听,院使的不听,听你这老虔婆的。隔皮儿猜瓜,难不成你是送子观音?你喜欢的和人忒不同了些!”
“老货,你才老虔婆,她肚子里也是我孙子,我稀罕她肚子怎么了?”孙姨娘终于恼了:“就摸摸肚子能怎地,能掉了不成?”
“走走走。”可把林初兰气了个半死,抓住胳膊往外扯:“都说你道不着三,要我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听你来都说了什么,‘不好养’‘掉了不成’。我告诉你,老货,应了一个我跟你没完!”
“你跟我没完,我还跟你没完呢!”孙姨娘被自带的药包砸了个迎面,扯嗓子喊:“不识好人心,一蹦三丈高的蚂蚱,瞧把你能得。我看我孙子,碍着你哪根筋疼?”
滚滚滚,春蕊笑着把她带走。苏锦在屋里头咯咯咯的笑;“她一来便热闹,不过话回来,上下都说是哥儿,这府上怎地这般看中男胎?”
“可不?”林初兰皱眉:“是呀,从上到下,口口相传皆是小爷,提都不提姑娘,姑娘不姓周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