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奶母婆子丫头大夫,一行人呼啦啦的离去。苏锦绞着帕子,扶着门框子,一行望一行哭,生离死别一般。
妇人之仁!
打发走了就开始‘教导’。
“糊涂种子,得了这个病还不紧赶着挪出去。人劝不听,自家一味瞎感动。做事情讲求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呢?宁愿自损一千,也难伤敌八百。快些收了泪,做些有用的,赶紧消杀!”
周彦邦就是周彦邦,理智的不像话。有病治病,哪有恁许多离愁别绪,悲春伤秋,一屋子女人家哭的他头疼。满屋子老婆丫头垂头听他训斥,果然,他来了主心骨定海针就来了,那还不麻利些,依吩咐各自行动起来。
苏锦抽抽搭搭的上前:“姨娘帮我……”
林初兰铁青着脸,扭身就走,管你什么主子奴才,大爷夫人!
周彦邦没走,吹了灯,灭了蜡,燃了香,铺了床,两人向背而眠。他们无话可说,一直如此。周彦邦头枕着胳膊,黑暗中苏锦肩头微微颤抖。踟蹰一刻,还是拥她入怀,大掌抚上脸庞,冰凉一片。
“这孩子每常抱着旧毯子才睡,乍乍的走了好些东西没来得及带,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回?若回得来还好,若回不来即是最后一面也见不得了。”嘤嘤啜泣,暗夜中尤为凄凉。
哎……
“这一遭儿过不过的去是命,天命难违。潜斋原是老太爷修身养性的宅院,我出痘也住过的,那儿该有的都有。大夫都在,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想是听进去了,这才渐渐的平息,忽然发觉两人如此亲密。想挣脱却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周彦邦一下下抚摸她冰凉凉的发丝,三份埋怨七分关心。
“你也是,哭能解决问题?鲁莽的不行,你往日的精干呢?这院里大人孩子,丫头婆子。还有你,你也过上了呢,都不要命了吗?你姨娘平日里霸道,这次却没错,十分的错都在你!你想想,我为什么当着众人骂你?只是为了下你面子?”
骂给姨娘听的?给姨娘台阶下,然后缓和她俩的矛盾?对啊!恍然中有些小感动,随后又被烦恼淹没,姨娘那儿可怎么哄呢?真是、真是太鲁莽……哎,头疼!这点子小心思周彦邦尽收眼底,单要逗她一逗:“我觉着没大碍,几回都是你保住她的命。有你,她命硬的很。”
嘿,这人,谁有心思玩笑,赌气转身。他死命不放还要欺身上前,手指灵活的解开里衣,蛇一般往身上探。
“烦着呢,别闹。”
“我抱你。”
“不要。”她真的是满腹心思,感伤舞剑的际遇,忧心周莞的安危,如何求得姨娘原谅,她哪有心思在这上面!
他越缠她越烦,脱口而出:“去你姨娘那,她等你呢。”
热切的动作戛然而止,鼻腔里‘哼’一声,转身闭目。
说这些干什么,她恨的想抽自己嘴巴!我这张嘴呦,今儿犯忌讳,一开口就得罪人。
“你就在旁边说我做的如何如何用心,咱们势必要把她哄回转。”
“嗯!”听雨用力点头:“姨娘最疼夫人,咱们多说些好话,必不会顶真。”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心中没底。她称病,她去看,她就把门关的死死谁也不见。她隔着门问她哪不舒服,是否请太医诊脉,要丫头伺候。她吭也不吭一声,你要问急了吧,隔着门就回‘做奴婢的不劳主子费心’,要不就是‘死了好,死了干净!’听听这话,分明是堵气。连着几日,吃了几次闭门羹,回回碰一鼻子灰。丫头们都笑,里头的才是主子!
哎!怎么办呢?想必是气伤心,才这般大动干戈。姨娘的性子她最懂,就因为眼里心里只有她,所以自己的话才伤她最深,姨娘才是真的执拗。
不过,听雨说的也没错。她心软,多去几次,脸皮厚些,总会回寰过来。对的,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要哄。是的,就要这样。涎着脸皮硬往上赖,求她哄她,没问题的!想到这里又信心满满,昂首挺胸,撒花裙子窸窸窣窣,步子迈的更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