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任谁都不怨,只怨自家不该攀上这煊赫高门。有幸同姐姐结为妯娌,是我在这府上唯一的慰藉,日后,哪怕死……”
“莫说……”
“大爷来了。”
这下想说也说不下去了。
见他来了,屋里头又是一阵骚乱,谁都没想到他会来。大伯子来小婶子自然坐不住,忙收了泪,请了安就要走。
再三再四不让送,苏锦只得打发银瓶银雀前头挑灯,一个婆子扶着,叮嘱千万把她送到家再回,看着一行人离了大门首才放心。
周彦邦身上有酒气,苏锦嫌恶,尤其是颜氏在的情形,她是一个有孕之人。
便不理她,宽衣、挽袖、洗手、倒茶一应都是下人服侍,苏锦只是坐着不动,看着丫头们忙活。
忙完这些过场,下人们悉数退去,两个人空空的坐了许久。扑腾的锦鲤,噼啪的银烛,外头弥漫的风雪。珠帘摇晃,沉香袭人。
太尴尬了,苏锦埋头自家的针线,小笸箩里随手拿的,不知做的甚东西。
衣领颔首处,粉白的脖颈低垂。米粒大的珊瑚耳坠,月白的裙衫,都是她惯常的打扮。炕沿儿上默默的坐着,不说话时贞静贤淑。
她早不似往日拉住了说个没完,他也不像初成亲时,成日里下了朝就是寻她。彼此间没有了倾诉,没了分享的欲望,他们早就相隔万里。
周彦邦等不到回声,遂拿起桌上的书。
‘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心同流水,身比闲云’
‘故交在天末,心知复千里’
看到此处周彦邦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啪嗒’扔了书。苏锦立刻站了起来,那是她父亲的书,由不得他摔打,太不尊重!
“宝茗宝芷,你们两个送爷去姨娘屋里,一个挑灯一个撑伞。”
“去哪位姨娘处?施姨娘、胡姨娘还是高姨娘?”宝茗发问。
这倒难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摆摆手说:“随便吧,或者叫她们谁来接走,随意,都行。”
周彦邦最恨她的不在意!
收房高氏以后,可谓形同陌路。从来不问去哪了,做什么,可饥可寒。有一次他来她还未起身,连声嚷嚷不许进来,竟然像见了外男似的,哪有这样的夫妻?
登时火冒三丈,大爷脾气上来,把宝茗推了多远。
“苏锦,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我是个什么,是个物件,是个腌臜的东西?”
“做丈夫的在你眼中算个什么,想打发就打发,说撂脸就撂脸。一天天作态给给谁看?不闻不问,冷脸相对,这、这算什么?今儿非治治你这脾气!”
大手一钳,拉着就往床榻走。
他那力气拽她像逮住小鸡仔,像把锁子死死的扣住她。
苏锦毫无招架之力,又哪里肯,于是破口大骂。
“哪里吃醉了酒,跑到我这里撒野,来找茬儿是吗?既如了愿,和心爱之人厮守,又跑到我这里作甚?”
“我不是粉头,不是你姨娘,不会投怀送抱,更不会捧着你供着你哄着你。我这悍妇泼货早该打发了,周彦邦你休想!”
知道她激将,知道她气极,可怎就咬住橛子不松口,一点儿也不回头,如此的倔!
“你的故交你的心都在别人身上,还是想逼我休了你,和你那好哥哥厮守才是真。还我休想,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不能想?”
“混蛋,周彦邦,你混蛋。”
她死命挣脱。
“我有没有好哥哥都在你口中。可你呢,你的心上之人、爱慕之人就在眼前,就在那屋里等你盼你。做下这苟且之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没资格指责我。”
说着,呜呜哭起来。
苏锦哭了,她这一哭他心就软了,缓缓的松了手,长长的叹了气。对她,他有着少有的挫败感。
这是怎么了,为何他们一开口就是争吵,好像时光又回到刚认识时。颓然的坐下,满是无奈。
“咱们能不能不吵,好好说说话,行吗?不过是个屋里人,总在嘴上念叨,就过不去了吗?”
“行什么?不行!不过是多个姨娘?周大人说的轻巧。”
“你自然春风得意,升官发财娶小老婆。可你知不知道我姑母时日无多,命不久矣,她要死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心同你温存、陪你说话!”
“姑母为何病重?你当然不知,因为她愧疚,因为她羞愤,因为她觉得对不起我!她眼中口中为人持重,盛德君子的侄女婿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她已经请期的女儿搞到一起!”
“她都知道羞耻,你们却坦然快活,人都有羞耻之心,而你们荡然无存!能过去吗?你做下这没脸之事,却摁头要我过去?过不去,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
说罢收泪冷面:“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那日早已说尽。周大人恭喜你,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