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你是活祖宗呀!那也是能混砸的!”
见她哭成个泪人儿,现下劝什么说什么也都听不进去。心知大爷没成,又恨她倔强,只等过了这阵儿再慢慢的劝。只得先打发人收拾屋子,给她梳妆匀面。林初兰愁的无法,后头怎么办呢?顾不得了,后头再说吧……
周家的院子特别适宜此种信息的成长,不,是疯长!周家的石头生眼草生耳,丫头妇孺连同一砖一瓦一颗沙砾,像极了饥渴的草木,仰着头、张着口迫不及待等着雨露的滋润。于是消息像生了腿、长了翅膀、春风化雨一般润物无声,趁着风吹入每个人的耳眼中生根、发芽、茁壮、参天。
苏锦是新妇,遇见了万年的‘冷面阎罗’大爷,加之刻薄的婆母和刁钻的小姑,她注定是‘备受瞩目’,一举一动皆是这府上茶余饭后的‘开胃汤’‘下酒菜’,想不火都不行!众人都等着瞧好戏,果然不辜负,好戏连台。
才同周玉汝大战一场,硝烟未散尽。‘夫人把大爷打了’此消息如平地惊雷、像正月里炸裂的烟花,登时散布在周府上每个角落。
“大爷院里闹了起来。”
“大爷和夫人闹了起来。”
“听说是大爷和夫人拌嘴。”
“嗐,小夫妻!”
“大爷和夫人打了起来!”
“真的假的?”
“夫人把大爷头砸了!”
“啊?”
“砸了个窟窿,开瓢了,血水直冒!”
“天爷哪!那可是大爷呀!”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苏锦的威名算是远扬了!如果说同周玉汝还能获得一些支持和同情,那么同周彦邦只留下惊愕和一众人的下巴颏子。
“不走不走,我说不走就不走,你这丫头怎么不听人劝!谁同意放你了?老爷、老夫人还是大爷?”孙姨娘拉扯着正在收拾包袱的春蕊,守着门拦着道儿不许走。一幅宽的包袱,春蕊往里放,孙氏往外拿,春蕊还放,孙氏干脆把包袱皮都扯开。
“姨娘别犟,那日在他们房里说的清楚,我若不走,这府上我也没脸再呆下去。何况大爷、大爷不愿意,嗐!”春蕊又羞又气,一把夺过包袱背身捂脸哭了起来。
“也怪你,他两口子拌嘴与你何干,哪怕他们吵翻天你听着便是,偏凑过去添堵。你是过了明路的姨娘,是夫人当着众人应允的。定是那丫头后悔了,从中作梗。你听我的,跟我走,咱们去找大爷,他若愿意,看夫人还有什么脸!”
说着便强拉着春蕊去寻周彦邦,孙氏就是这样冲动的性子,众人都说她上不得台盘也绝非空穴来风。比如此刻,周彦邦正同周彦坤园子里说话,兄弟两个心再不和面上也是兄友弟恭。
“兄长此番归京,父母和家中诸姊妹皆大欢喜,恭顺膝下,时刻孝敬,比不得远游让父母惦念。”
“正是,君臣父子皆是同样的道理。我不在时,家中多劳兄弟操心。前时段,母亲抱恙,我也无法赶来侍奉汤药,一关一节总是兄弟费心。”
“哥哥哪里话,你我二人何分彼此。哥哥一直都是父母之心头爱,二殿下的臂膀,连俨王也交口称赞。我不过做些寻常儿女该做的,大事上头还要哥哥主持……”
哼,哑谜绕来绕去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提起二殿下,俨王会称赞我?恐怕好兄弟早把我是二殿下一党卖给俨王。
“二殿下对兄弟你的盛赞尤过于我,只恨人在外头无法招来亲谈。若论学识,翰林院里兄弟也是首屈一指。”
别扯谎了,我同二殿下说不着,躲着还来不及。周彦坤心中自知他的兄长也没说实话。
“二殿下谬赞,愧不敢当。”兄弟俩话里有话,话藏机锋。
外头看来,周府上高官厚禄,诗礼世家,金玉满堂。男儿谦逊友达,举止温良,女子柔顺忠贞,恪守礼数。泱泱高门,绵延数辈,实乃世人之典范。“何不托生在周家”“他家落的树叶都是金的!”外头艳羡之情不绝于耳,实际呢,腹内各有千秋,各怀心思。
“以兄长之意,社稷江山天家更中意哪位?”
“为人父母,自然把最好的留给最爱的,最爱的留在身边……”他们相视,话锋语机中彼此听得懂。天家还是百姓家,道理相通,十指有长短,比如二殿下何俨王,比如他和他……
“大爷,大爷……”
迎面孙氏扯嗓子喊了起来,春蕊被她死扣着摆脱不掉,羞怯的说:“姨娘别嚷,爷有事,咱们别扰了他,我同你回去,晚上再说。”
循着声音,兄弟二人同时抬眼,孙氏不分场合,不等人言,见到周彦邦便说起来:“我问你,这丫头自小服侍,哪里不如你意,如何不肯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