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条礼数,好去任上,把孙姨娘急的直拍手。
“这如何使得,历来都是成双成对,回门哪有一人的,晦气,晦气啊!”
“那你说如何?”周彦邦直接把孙姨娘怼的无话可说。
“姑爷能不能缓几日,现在是三日,就是六日、九日,满月也使得。那时夫人也好了,一同回去岂不欢喜?”
“不成!”
周彦邦还没开口,孙姨娘第一个驳了林初兰,不顾春蕊拦着,不停的抱怨:“我儿是做大官的,他外头那么多相公、同僚等着给他拜贺,如何为了这等事情耽误了前程。何时何日见何人都是订好了的,你这一拖延,延误的可不是一件事!”
林初兰被顶了个脸红,讪讪的说道:“这才几日,姨娘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姑爷的前程谁敢耽误。”
孙姨娘听她言语里有不平,心中更加恼怒,挑着眉叉着腰嚷起来:“你抱怨?我还不愿意呢!你们姑娘是纸糊的美人灯笼吗?不耕不织的,站一站、拜一拜就使不得了。人家新妇这时候早早的上灶烧茶请安,咱家这可好,躺下了!这是咱们家用不着她做,若是寻常人家。鸡不叫就起,舂米推磨汲水,那日子岂不是没法过了!没得耽误我儿的事情,叫人晦气!”
“还有,先别瞪眼,她是在家就如此吗?像有不足之症候,好不好生养?若不行,先抬几个姨娘放在屋中,待养好身子再生养也不怕的。”
“这说的是什么话?刚过三朝,人还躺着,就忙不迭的塞屋里人。这、这是有多不通情……”
“谁不通情,谁不通情!”林初兰隐忍,孙姨娘越发张狂,点着的炮仗一样:“你说说,人躺下了耽误多少事?还不是她自家不中用!再说了,大家子哪个不这样,她是夫人,左右都叫她母亲。谁能说什么不成?”
林初兰登时红了眼圈,这家子还有喘气的吗,还未回门就嚷着要收屋里人。望着沉睡的苏锦,又恐惊扰了她,只得忍气吞声不与她争辩。
“姨娘休要再说,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这症候还有挑时候的?咱们都听大爷的,爷先回去给亲家姑太太报个平安,姑太太也放心。过了这遭儿,爷自去任上。待夫人好了,何时都能回。什么忌讳的此时也顾不得了,何况咱们爷不信这些,总归夫人的身子要紧。就是此刻,强拉了回去,只怕把姑太太嚇死。都停停吧,夫人这头歇着,咱们都别嚷!”
妇人们吵闹不休,眼见周彦邦脸黑了下来,春蕊连忙做拦停。她太知道孙姨娘的性子了,闹了出来必定无休无止,东拉西扯的喋喋不休。林初兰初来不懂,她却是对自家人的性子一清二楚。
既然事情定下了,周彦邦外头还有事,自然出门去了。孙姨娘原本还想说,顾着春蕊的面子,又怕再说下去惹恼儿子,只得念叨着走开。屋子里静下来,只余几个丫头和昏睡的苏锦。阳光透过雕花万福字窗棂照进屋内,映在地上满地都是‘卍’字。
屋子里还是一派喜气,彩绘鸳鸯红烛,正宗胭脂红杭缎子帷帐,缂丝云锦百子千孙被。翠褥锦衾,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欢喜的、被祝福的。可新娘此刻却躺在床上,弱如扶病,气息奄奄。从认亲到回门,才几桩事情。婆母姑子还有姨娘,从上到下,姑娘受了多少为难。
人都倒下了,也没人顾及她的身子,一味的里子面子,功名前程,还嚷着要收屋里人……林初兰想到这里就替自家姑娘委屈,站在床边抹泪。
“姨娘莫要作气!”春蕊拉过林初兰的一同坐下,柔声安慰:“这话不该我做下人的讲,我们姨娘的性子最是痴傻,她这辈子过的莲子心似的,哎……”
春蕊一声长叹:“在老夫人那里相认的场景,姨娘也都看到了,当着众人何曾拿她当个什么,还不是满屋子人说骂就骂。你们才来不晓得,年轻时节,就是打也是寻个由头就打得!这性子也是被生生磨锉出来的,疯疯癫癫人都不同她计较,说话也没人听,大爷又是那种性子,她便只能同我说说。所以你若同她置气,倒真是拆房子搭鸡棚,一万个不值得!”
这丫头好会说话!春蕊的劝慰,让林初兰心里受用多了,两个人攀谈起来:“府上规矩这样严苛吗?早先在我们大人最是宽厚,对下人从不打骂责罚,不好了就撵出去,少不得到贵府上说话行事要谨慎了……”
“严苛也是分人对待,比如同样的事,摆在老夫人和姑娘身边就轻责。摆在咱们院里,那必要立威。还不是因为咱们大爷养在头先,学问上又进益。成了眼中的沙子,肉中的刺。弄不了爷们,就摆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