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姨娘说的哪里话,服侍爷是我们本分,姨娘快请进!”
热络的打帘子请孙氏进去,端茶倒水再无他话。孙氏心里一直有些怕这个儿子,和其他人一样,怕他冷若冰霜的面孔,怕他洞悉的眼神。
“我儿总这么晚吗,这样熬下去伤肝又伤眼睛,要早些歇息才是。”
“我儿真是用功,老天开眼,必中个状元,不枉这一身的才华!”
“你今儿醉了没有?丫头们有没有服侍你喝醒酒茶汤,若没有,我那里有,我叫丫头去端。”
这个娘可真是烦!烦不胜烦!
她是丫头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人说她的福气都在这个‘好’儿子身上,可儿子太好了也不好。比如现在,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也不见他有回应。她知道,儿子跟她毫无语言,碍于母子情面才能见见面。每次都是自己说,他听着,要不就是不吭声,要不就是嗯嗯啊啊的敷衍,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姨娘有何事?”他不叫她娘,只唤姨娘。
周彦邦有些烦了,这些恭维的话听起来刺耳,状元?状元是这么容易的!他平生最怕吵,现在更觉得的孙氏聒噪。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也有事,这事吧,哎……”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周彦邦最厌人卖关子。极不耐烦,提笔蘸墨,开口送神。
“若无事,姨娘请回吧。天黑路滑,带上我这里的几个丫头一起送你回去。”
一篇政论写的正酣,无心同她打哑谜,头都没抬。
“你父亲要给你兄弟议亲,我听说了也去找你父亲商议。你父亲只是说帮你看好了人家,问他是哪家他让我别问,可见是敷衍我。可知十个指头也有长短,做父亲的也太偏心了些。”
“哥哥还没定,就先给弟弟寻人家。哪有弟弟走在哥哥前头的呢?你自小受的委屈还少?其他事情便罢了,这也要抢在头里,可见心偏的也太多了些!只恨你没托生到夫人肚里,我这个没用的娘也帮不上你什么。只盼我儿登科及第,不枉费我儿一番才智……”说着抹起了眼泪,孙氏本来有些难以启齿,见儿子要赶他走,才发狠说了。
周彦邦一点都不意外,可谓是习以为常。
父亲自幼偏袒周彦坤,有好的东西都先考虑小儿子。去哪里,要什么都是先问弟弟。自小带在身边教养,耳提面命,寄予厚望。同是大家子的爷,他还是个长子,只是按照惯例养大吧。谁让周彦坤是嫡子,后面又有余氏撑腰。余氏有家世有财力,外祖家也是倾力扶持。这是事实,周彦邦不嫉妒不争辩,周彦坤条件他比不上!
“姨娘知道是哪家?”
“听说是苏府,苏大人家的小姐。”
“哪个苏府?”
“吏部苏大人,老爷何曾跟我说这些,都是听来的我也说不清。”
竟然是她!周彦邦笔顿了一下
“可成了?”
“这倒没有,你父亲去了人家府上几次,带去的礼人家都没收。只说姑娘还小,不知是推脱之词,还是看不上……”
他很平静,只捡重点的问,问完了仍旧无话可说。
“我只恨我自己,帮不上你的忙。你父亲为你兄弟的亲事多次奔走,到了你就敷衍了事。谁不想配一个高门小姐,我儿的品性才貌哪里比不过二爷呢?亏就亏在,是托生在我这个没用的姨娘肚子里。老爷不说我也知道,给你多半配个官阶低于我们家姑娘吧!想来能让老爷三番五次去求、夫人如此上心的苏大人家,必定是高门显户,必定是我们高攀了。不是我挑唆你们兄弟,也不是我想那苏家小姐;先把你的事情办了,哪怕他议公主我们也不眼红……”
“那姨娘有什么好主意,能让父亲一视同仁呢?”
满满一页,写完一张,另换一张;打断喋喋不休的孙氏,她总是这样,说话找不到重点,翻来覆去依旧是那几句‘姨娘’‘命苦’‘偏心’。
周彦邦当然知道六部之首的吏部,也知道吏部尚书苏承恩,更是见过孙氏口中的贵女。父亲和余氏为何如此上心?余氏是何等精明的人,岂会看不清品二大员家的独女嫡女,以后的政治人脉都会是女婿的;里子面子都全了,余氏这账算的再清楚不过了。比起孙氏一个场面上只能站着的姨娘,余氏有大把的资源,再加上父亲的偏袒,有好的自然留给喜爱的儿子,他又算什么呢?
“他是嫡,我是庶,先论他也无妨。”
他的坦然让孙氏很吃惊,她以为儿子和她一样忿忿不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我……我只是替你不平,难道你不在乎吗?”
“那又能如何呢!”
一句话把孙氏的眼泪说了出来。
周彦邦抬头望窗外。他从出生就低周彦坤一等,虽然月例银子,丫头小厮都一样,可知余氏私下给的没看到的可太多了。他外家的关系,觐见达官显贵的机会,乃至婚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