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念去满脸忧容看着他,声音甚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要命了?”
岑歇想努力听清她在说什么,但脑袋又晕又胀,无奈只能低头垂眸。他身子不住地打颤,正要说话,长了嘴牙齿却也一个劲儿地打架,四肢也被冻得僵直不能动。
他一边瑟缩着一边努力支撑着自己勉强站立,不至于倒下,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饶念去看着他这幅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模样,便也顾不得是否会吓着他,抬手就用灵力将他整个包裹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
岑歇身上的寒意顿时隔绝在外,浑身上下被暖流裹挟着,暖乎乎的灵力在他身上每一寸筋脉骨骼游走着,好生舒适惬意,他再也坚持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
饶念去寸步不离的在一旁守着。
小家伙身上好不容易暖和起来,手心脚心却越发冰凉,她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吓人,原是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
饶念去熟稔地端来一盆凉水,将浸了水的湿巾轻搭在小家伙额头上。又在偏厅里拢了一盆炭火,从几个不常用的大箱子里翻出几张药方,几服药,将药罐子搁在小炉子上,在偏厅里温着。
等到药熬煮好了,饶念去轻声唤醒岑歇。
岑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晕脑热只想睡觉。饶念去柔声哄道,扶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那闻着就发苦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他。
岑歇想睁开眼,看清楚身边的人,但眼皮像是灌了铅,他再怎么努力也只勉强睁开一条缝,能隐约看见一碗黑褐色的汤药,以及勺柄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苦涩的汤药味萦绕在鼻尖,但他总是能捕捉到一丝适人的馨香,时远时近,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抹清雅的雪色身影。
是谁…好像是师父。
饶念去自然是知道这药有多苦的,以前为了给小孩喂这药,她没少折腾。但这小家伙像是喝白水似的,一勺接着一勺,不嚷不闹,喝完了,自己又躺下睡去,连她准备的蜜饯都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许是药放太久了,失了药性?
饶念去走到偏厅,打开药罐子仔细地闻了闻。发觉没什么变化,又倒出来一小碗,浅浅尝了一口。
咦,真苦。
饶念去皱着眉咂舌,将碗里那点汤药倒进一旁的花植里。那本是为了小家伙准备的蜜饯,现在倒在她自己这儿派上了用场。
寻常人生病了真是可怜的紧,吃不得荤腥也见不得油腻,还要大把大把地喝这苦的要命的汤药,总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饶念去暗暗叹道。
她熬煮上晚上的药,静静在岑歇身边守着。
小家伙吃了药,体温便渐渐降了下来,虽然仍有些发热,但总算睡得安稳了许多。
这会儿得了空,饶念去便倚在榻上,望着风厉霜飞的窗外出神。
她不知道岑歇是从什么时候站在她屋外的,这天凝地闭的,小家伙站了一整夜也未可知。早知如此她就不设什么安眠咒了,害得他白白挨冻受苦这么久,饶念去不甚自责。
不过,外面天寒地坼的,岑歇不睡觉跑来她屋前做什么,难不成…是一个人睡觉害怕?
饶念去像是恍然大悟般,轻叹一声。
难怪呢,昨晚风刀霜剑的呼啸,加上那片小竹林的摇曳声,他左不过才十岁,独自一人住那么大的院子难免会害怕啊。
是她太久没有养过孩子了,思虑不周,等小家伙醒了,还是让他搬来与她同住吧,饶念去满眼歉意看向床上安睡的岑歇。
忙了这么五时三刻,她也感到饿了,随手取来昨日打包的红豆羹,轻轻一指,红豆羹立刻就滚沸了。
饶念去舀起一勺放入嘴中,眉头微蹙,口味和昨日刚出炉时还是差了许多,果然,这羹还是得吃新鲜的,但今日老卫的甜铺休息,罢了,凑合着吃吧。
虽然口味不如昨日,但红豆的香甜依旧浓郁,尤其是滚沸后,香气弥漫着整间屋子,就连苦涩的药味都被压下去几分。岑歇闻着这香味,隐隐转醒。
饶念去见状忙放下碗,坐在床边紧盯着小家伙的动向。
岑歇缓缓睁开眼,身上没什么力气,想坐起来却也只是虚弱地挣扎了几下。饶念去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在他身后垫了好几个软枕,让他靠躺着舒服些。
“感觉好点了吗?”饶念去手背贴上岑歇的额头,还在发热但不算高烧。
“好…好点了。”岑歇刚张嘴便被自己嘶哑的声音怔了一下。
饶念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嘴边。
岑歇忙伸手想自己拿,“我可以的。”
“少说话。”
饶念去按住他微微发抖的手,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下小半杯。
“师父。”喝了点水,岑歇声音清明了一些。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