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节车厢,阿莫尔抬头看看他,他正目不斜视向前走。一旁的米斯达则将目光分散在四处,不知在留意什么。 在一间包间前站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看到乔鲁诺便将包间的门拉开,盯着阿莫尔这个陌生小脸看个不停。 “哪儿来的小孩子啊米斯达先生。”一个人指着他问。 “厕所里来的。”米斯达笔画了一下。“从厕所里嗖一下,蹦出来的。” 几个大人哄堂大笑。 火车的包间不大,红色地毯和木色的隔板,相向而坐的沙发中间有一个镶嵌式板桌,上面放了不少吃的——零食或者火车提供的意大利面。 阿莫尔看到热气腾腾的意面就听不到大人在说什么了。他踮着脚看,咽了咽口水。 乔鲁诺见状笑着拍了拍他后脑勺,指示他去坐在沙发上,并把意面给推了过去。 “想吃就吃。都吃完也没关系。” 乔鲁诺坐在对面说。米斯达带上门,也坐在了那一边。 热气腾腾的面条带着诱人的番茄肉香勾引着他的胃,阿莫尔攥着叉子看看意面,看看对面,还是不敢下叉子。 米斯达等不了了,作势要去拉盘子。 “你不吃我吃了啊。” “我…” 阿莫尔想护盘子,但没敢。他大眼睛眨了眨,像是理亏一样的垂了下去,看看他,又垂了下去。 “想吃就快吃吧。”米斯达笑呵呵地又推进了一点。 “…谢谢。” 他轻声说,终于小心翼翼把叉子塞进意面,一口,两口,慢慢地,动作就大了起来。 阿莫尔吃的腮帮子鼓鼓的,酱料吃了一脸。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起初两个大人还看他吃,不一会,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便附在乔鲁诺耳边说些什么,金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听,语毕,递给前者一个眼神。 米斯达不久便出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进来没有坐,而是靠在那里。 “莱尔德,坐下。”不久,乔鲁诺看过去。 “好的。” 男人安静地坐下。 他带着一个报童帽,褐色头发不听话地露出了一些。阿莫尔莫名觉得他像电视里的宾格犬。这人个子中等,随意又规矩地坐在那里,不吭声,也不动,很难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太安静了,好像一盆绿植,就连回应乔鲁诺的声音,看阿莫尔的眼神都不带有任何内容。 可他确实在回应。阿莫尔甚至觉得刚刚和他眼神交汇的一瞬,他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阿莫尔赶快又嘬了一口面。现在包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嘬面声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轻轻放下叉子,犹犹豫豫地搓着手。 “吃饱了?”对面闭目养神的乔鲁诺问。 “吃饱了…谢谢您。” 笑意又挂回了金发哥哥的嘴角。他睁开眼睛,看看他,伸手拿了一张纸巾,起身把他的嘴巴周围细致地擦了擦。 阿莫尔身体都僵直了。 他不知道该看哪儿。他脸红透到耳根,视线在乔鲁诺的脸上,肩膀旁的辫子上,轻微滚动的喉结上来回飘。 “那哥哥想问你个问题,好吗?” 等阿莫尔回过神,乔鲁诺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纸巾丢放在桌角。 一旁的莱尔德抬起眼睛,也含笑望着阿莫尔。 “爸爸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或者不能跟陌生人走?”乔鲁诺叠起腿,手放在上面。 “没有。”阿莫尔耿直地轻轻道。 “一次也没有?”短暂沉默,乔鲁诺问。 “一次也没有。”阿莫尔点点头。 “那他们都会告诉你什么?” “……”阿莫尔低下脑袋不吭声了。一会,他又抬起头看看窗外,然后晃了晃小腿。“他们嫌我烦,让我自己管好自己。” “那他们平时都做什么?工作很忙吗?” “喝酒,睡觉,或者出去玩儿。不过不带我。”阿莫尔揉着自己肚子奶里奶气地说。“哦!在家还会玩儿打针游戏…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他们每次玩儿完,都会发疯。” 有一瞬间,乔鲁诺的笑停在嘴角。 莱尔德不留痕迹地瞥去自己老板——打针可太好联想了。 “打针游戏?” 乔鲁诺轻轻起身,来到阿莫尔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