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日天凉,云卿姑娘一个女子大半夜提铃难免冻着。若不然就罚她值前半夜,三日改作六日,您瞧着呢?”
好不容易将人给逼回来,若冻出个好歹来,他就不信万岁爷会不在乎。
闻言,胤礽也跟着重重点头,水汪汪大眼满是期待地瞧着自家皇阿玛,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模样可爱又气人。
康熙帝气极反笑,瞪了眼云卿,“你倒是个能耐的。”
将他身边人一个个都哄住了,唯独……
“奴婢谢万岁爷恩典。”
不能辜负胤礽、梁九功帮她求情,云卿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等康熙帝亲口应下,就偷换概念地忙出声谢恩。
“哼。”康熙帝冷哼一声,没拆穿她那点小心思,站起身准备离开,“起来吧。”
总归她人回了乾清宫,以后收拾的法子多的是。
万岁爷开了金口,众人皆大欢喜。
云卿谢恩后,缓缓站起来。
可是她跪了太久,整个小腿都是又冷又麻木的没了知觉,一个没注意,人不由往前栽了过去——
啊!
云卿惊得睁大双眼,几乎出于本能想抓住身旁的东西,然而只有一位康熙帝……
她心尖一颤,蓦地调转方向,闭紧双眼认命地准备摔下去。
这时,腰间意外出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她腰身,将她整个人带入一片温热的怀中。
炙热坚实的胸膛,紧贴住她冻得近乎麻木的身子。
熟悉的矜贵龙涎香袭来,云卿呆住了。
完全未料到一惯冷漠无情的康熙帝,会高抬贵手扶她一把。
云卿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待反应过来时,头皮恨不得要炸开。
只因情况紧急,那只手揽过来时,未完全放在她腰上,而是腋下的一片柔软处……
康熙帝也是微怔。
手下泛着温凉的一团柔软,叫他始料未及。
他下意识去瞧怀里小人的反应,只见她整个人都缩作一团,似乎真吓坏了。赛雪香腮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不似平日里总直挺着背脊露出一抹清冷疏离,少有的露出几分女儿家的脆弱。
想一想,她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就在这宫里走了好几遭鬼门关,也是难为人了。
康熙帝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赏脸安抚一句,谁知怀里的娇软馨香蓦地抽离,“奴奴奴婢该死。”
怀里骤然一空,康熙帝不悦地瞥过去,却瞧见小人正慌了神地搅着青葱手指,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模样好笑得很。
他勾了勾唇,语气则是淡淡的:“以后将功折罪吧。”说罢,大步越过她离开。
早就带着人退到一边的梁九功,瞧着康熙帝这么一会功夫就走开了,一时没忍住捂住老脸——
哎呦喂,就差一步!
……
云卿当晚被李德全亲自送回了浣衣局,替换回一直惦记着她的玉珠,一夜相安无事。
但这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东西六宫,众嫔妃只觉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云卿暂时没心思理会那些,因为卫姑姑还没放出来,而虎视眈眈的刘嬷嬷竟是被人一早发现了尸体。
刘嬷嬷尸体身旁留着血书,坚持她没有诬陷卫姑姑,却被卫云卿、小福子等人合力针对,只能以死明志。
玉珠惊吓之余,气得不打一出来:“她这分明是栽赃!云卿怎么办呐,这下佟贵妃更有理由发落你了。”
“不会,如今我已恢复御前侍奉的身份,佟贵妃没权利直接处置我。”
云卿神色淡淡,只庆幸刘嬷嬷死了、那两个宫女已被小禄子悄悄解决了,灵泉一事暂且安全了。
但也狐疑:佟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说刘嬷嬷以死明志能膈应人,但留着活口岂不是更能给她添堵?
云卿想了一整日也没想明白。
而这一整日也正如她所料,相安无事。
一晃太阳落山,云卿提铃的差事正式开始了。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秋雨绵绵来。
云卿当值没多久,天幕就飘起淅淅沥沥的秋雨,夹杂着冷凉的寒气,一个劲往她衣领子里钻。
她一手提铃当,另一只手下意识抱紧身子。但护得住上半身,却护不住下半身,秋风叫嚣着一次又一次掀起她衣摆,呼呼倒灌。
云卿打了个冷颤,强打着哆嗦,敲了下铃铛,高喊一声:“天下太平——”
如此往复,秋雨很快便打湿她的衣衫和鬓角。
“云卿姑娘,撑把伞吧。”
一挨到天黑,李德全就撑着伞跑过来,遮住云卿湿漉漉的头顶。
他前脚刚到,小禄子也撑着伞后脚赶到,笑说:“奴才竟是晚了李谙达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