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的请求,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佟贵妃和乌雅氏互相对视一眼,难以置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宜嫔和梁九功则是纷纷去观察康熙帝的神情,察觉即将风雨欲来风满楼。
康熙帝一双锐利丹凤眼微眯,“你可知,这宫里惩罚宫女除了去浣衣局,还有慎刑司?”
慎刑司磋磨人的手段极其阴毒,寻常人进去便是有去无回,堪称紫禁城里的人间地狱!
梁九功最是清楚慎刑司的惨绝腌臜,思忖着开口为这倔丫头求句情,却听云卿毅然开口:“奴婢甘愿受罚。”
“好啊,好一个甘愿受罚。”
情愿去慎刑司都不愿意侍奉他,康熙帝胸口骤然聚起一股闷气,抄起手办的茶杯猛得砸了过去——
“砰!”
茶杯粉身碎骨,碎片四散而开。其中一片,恰巧不巧地朝云卿的脸急速飞去。
天子怒意,云卿不能躲,只敢闭紧双眼,任由那茶杯碎片贴着她脑门,划擦而过。
嘶……
淅淅沥沥的痛意自额头传来,云卿下意识皱紧了眉,却不能出声呼痛,紧紧抿住唇瓣,默默攥紧双手自行消化着痛意。
有股细细的热流,自额头淌下,她亦不能伸手去擦,任血流涓涓而下。
一张姣好脸蛋,就这么破了相。
这一幕看进康熙帝眼里,愤怒目光不由一滞。
想骂她蠢笨,怎得不知躲避?后知后觉她是在顾及着他的身份,到了嘴边的话哑然咽回去。
一来一往,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的怒意熄了大半。
“万岁爷何须为一个奴才动气,叫人拖出去打一顿板子便是。”佟贵妃见云卿真没有争宠心思,顺势松了口,她也不想一味与康熙帝对着干,反正日后有得是机会收拾这狐媚子。
“能在御前侍奉是天大恩典,卫姑娘这又是何苦?”乌雅氏仍是笑得轻轻柔柔,看似好言相劝道:“这样一来,少不得又叫人怀疑你是故意毁容的了。莫非是……”
她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当即变了脸色,不敢再多言。
“莫非什么?”康熙帝不咸不淡开口。
乌雅氏露出一副不得不答的无奈状,压低声音道:“莫非是卫姑娘心有所属?嫔妾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只在话本子里经常看到,富家小姐为了穷秀才拒绝好亲事的故事,自然当不得数的。”
满人家的适龄姑娘,婚嫁皆应以选秀为主,否则就是藐视天家。
在这里三人,乌雅氏被云卿取代的可能性最大,也最盼着她能从此消失!
“本宫倒不这么觉得。”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宜嫔,意外开了口:“这卫氏一看就是个蠢的,寻常人片刻就能想明白的弯弯绕绕,她恐怕且得思考上一段时日,也不怪她想回浣衣局历练历练。这么蠢的人,哪有乌雅妹妹的玲珑心思?”
并非她大度,而是瞅准了圣心。
不同于佟贵妃和乌雅氏两人一坐一站在康熙帝的右手边,宜嫔是坐在他斜对面,将其表情瞧得一清二楚。
向来连后宫嫔妃名字都记不全的万岁爷,在瞧见卫氏一个宫女受伤流血时,竟会露出痛惜之色,可见是极其上心了。
乌雅氏给卫氏扣下这么大的罪名,换作寻常人早就被拉出去杖毙,而如今万岁爷明显怒火燃烧却未发作,只能说明他并不想处置卫氏。
既然如此,她宜嫔就反其道行之,全了万岁爷的脸面,主动为其找台阶下。
“奴才也觉得宜嫔娘娘说得在理。”
宜嫔话音刚落,梁九功瞅准机会进言:“这卫丫头在乾清宫当差时就是个不会偷奸耍滑的,太子爷也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才准予留在身边伺候。”
这话明贬实褒,肯定了云卿乖巧懂事,不会犯下与人私定终身的大罪。也肯定了云卿在太子胤礽心里的分量,康熙帝当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将儿子喜好的宫女直接处死。
一个宠妃,一个御前红人接连为云卿开口,分量极重。
佟贵妃这会瞧清楚了形式,选择明哲保身。
而乌雅氏惊诧,气恼,又位卑言轻不好反驳,只盼着康熙帝身为一个皇帝一个男人的威严受损,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然而康熙帝这会,只是垂眸摸索着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令人看不透情绪。
“宜嫔娘娘和梁谙达说得极是,奴婢自知蠢笨,从前听长辈吩咐如今听主子吩咐,从不敢生出与外男苟且之事。万岁爷神通广大,一查便知。”云卿神色不慌不忙地说道。
梁九功的好意她自是不能辜负,佟贵妃肯松口也算在意料之中。
但就不知宜嫔的动机会是什么。真信了她无争宠心思,还是打算后续暗中下手,又或是想像佟贵妃一样找个低位分的嫔妃作争宠帮手?
云卿跪在地上瞧不见众人神色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