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动(1 / 2)

此情此景,无声胜有声。

两人静默地享受着眼前的景色,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当真是无比的放松自在,仿佛天地间唯有自己,无忧无愁。

方令勤望着那朦胧散开的薄雾,渐渐有些失了神。过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眼眸,盯着手中的红绳莫名问宋幼安,“盛姑娘,十里烟波亭的柳絮和薄雾,哪个最得你喜欢?”

宋幼安从美景中回过神,闻言下意识蹙眉,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个。

她撇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神,竟然格外的认真。于是她垂眸沉思了一会,才颇为郑重回道:“我没有见过这里的春日柳絮,但因词慕名,心生欢喜。方才看到这里的烟雨薄雾,宛若仙境,亦是欢喜不已。也因此,我对还未见过的春日柳絮更添好奇与憧憬。”

说到这里,她目光眺望远方的群山薄雾,唇角上扬,眼底露出愉悦的光彩,接着道:“我想,我喜欢它们是因为它们能让我心生愉悦和自在。可选出它们中最喜欢的却会让我为难与纠结,这两者相悖,所以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盛姑娘当我没问过,也不必答。”

方令勤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年纪不大,可看事情的眼光,比我要高明多了。”

他已经困在这囹圄里许久,做不出令自己、双亲与族人都满意的抉择。

可听完宋幼安剖析的如此浅白的一席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何以一定要做抉择,不能两厢尽善呢?至多不过是把其中不可预见的一部分寄希望于上天给的运气,他何以就不敢赌呢?

这些年的游历,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不过是在空耗时光,而真正应该学到的东西,此刻才开始融入了脑海。

当真是……

他面带惭愧地低下眉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有些自嘲,“是我落俗了。”

宋幼安察觉到他的情绪,这样的长相加上低落的嗓音,让她霎时心软,并柔以宽慰道:“方公子,来这里赏雨景的,哪个又不是俗人呢?你不必过于严己。”

话才落下,她突然有些迟疑。

好像,单凭方令勤的脸和声音,他好像还真不能说是俗人。

哪有这样风姿玉貌的俗人?

方令勤听了她的劝慰,有些无奈的扬唇。趁她愣神的功夫,他站起身,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红绳丢入湖中。

红绳入水的刹那,他如释千斤般,绽开明朗的笑颜。

“方公子,”

宋幼安收回漂远的神思,正好看到他往湖里丢了个东西,疑惑道:“你丢了什么东西进湖里?”

方令勤转回身,勾唇回道:“不重要的东西。”

待坐回石凳上,他继续道,“盛姑娘,时辰尚早,景色正好,在下作画一幅,请你题词,如何?”

这提议颇合宋幼安心意,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当然好啊!”

这次来十里烟波亭本就有意作一幅画留存,故而画具早已备好,他将其拿出来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她撑着下巴看着,见他只带了黑墨,想来是作水墨山水,便凑到一旁,拿出手帕捏着黑墨冲他兴致勃勃道:“我给你磨墨。”

他自然不会拒绝,“那就有劳盛姑娘了。”

如方令勤之前所说,江南的雨,最是缠绵。这场绵绵秋雨下了快两个时辰,还未有停的迹象。

远山间的薄雾混着水汽,萦萦绕绕携风而动,慢慢铺满大半个湖面。而近前的烟波湖沿岸,亦有氤氲的水雾盈成,将湖面包裹起来。一眼望过去,沿岸的杨柳树隐隐约约出现在雾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真切。

到底秋雨惹寒入,待的时间又确实有些长,两人此时皆已披上了披风,防止凉气入体,惹身子不快。

宋幼安捧着一碟昨日在水岸市集买的翡翠糕,一边吃着,一边专注地看方令勤作画,顺便思考之后的填词。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沉浸于笔下的方令勤终于搁下画笔。

他侧首,刚准备告诉宋幼安画已作好,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碟糕点,糕点后面是眼神亮晶晶的她,“方公子,快用些糕点!眼下快至未时,别饿着了。”

他先是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含笑回了句“好”,便伸手准备捏一块糕点。

谁知她直接将碟子放到他伸出的手中,然后兴致盎然地走到画前,低头一边看着画,一边跃跃欲试地拿起笔就墨。

“我方才就想好了要题什么词,可算到我了。”

他端着碟子,闻言目露期待地看着她,柔声笑道:“那就请盛姑娘为在下这幅画填上佳作。”

她忙谦虚地摆手,目光看着他认真道:“你的画作得太好,只怕我的词配不上这样好的画作,还请方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他淡笑着摇头道:“怎会。”

于是宋幼安抬手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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