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战心惊。那里面,又出来了两个奴隶娃娃,它们接过后勤兵的食物箱,轱辘轱辘的,进入了森黑的太阳殿内。
太阳殿里黑不见底,直到正午时分,太阳花顶舒展开一个口子,一束灿烂的、炙热的光线射进了太阳殿内,直直射在了侏儒骷髅的手骨花上。
只见得黑暗中的手骨花,是暗色的紫蓝,微微萌动,不似枯萎的灰,更像是黑暗里的罂粟。
待阳光照进,这朵手骨花,就好似浇了水的花儿,施了肥的种子,颜色变得红润艳丽,泛着点点金红色的光,美的诱人采撷,像昙花一现,惹人怜爱。
只是这副宁静的美,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侏儒骷髅跪拜的膝盖底下,诱发了根根嫩白的须,是草木的根。
它们蔓延着,密密麻麻的,像前进的水流,顺着食物箱的缝隙,流进了食物箱里,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嘎嘎”“咯咯”的咀嚼声。
黑天娃娃的身子被吃的一干二净,冰冷的食物箱里,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吞食,血没了,肉没了,骨头也没了,只剩下了一些破破烂烂、零零碎碎的黑色衣料。
吃饱喝足了,根开始缓慢的蠕动、回缩。
就像一条蟒蛇,刚进食了一头麋鹿,肚子撑撑的,毫无攻击力,爬起路来,就像老太太逛大街一样,走走停停,慢慢悠悠。
这个时候,食物箱里的黑色布料,开始拼接成一个破洞百出的空心的黑天娃娃,它突然隆起,晃悠了两下,裙摆似只小手,从头里掏出了一把斧子。
黑天娃娃跳在了侏儒骷髅跟前,它怔了几秒,裙摆弯曲,给侏儒骷髅行了一个庄重的跪拜礼仪,开始虔诚的陈述不幸和愿望。
【无意冒犯了您,我的祖神。我今天的到来,是想要向您借一支火。黑岑氏骄奢□□,目空一切,早已不再是纯粹的护民主。
【我仅代表卑微的农工,请求您睁开慧眼,看看那,黑岑氏的罪行,看看那,上位者的狞獝,看看那,底层民的苦难。
【我想要向您借一支火,始火于黑山城,弭火于草木间,烧尽邪与恶,烧尽贪与妄,烧尽卑与苦。】
斧子斩断了侏儒骷髅的膝盖,白色的根,肿胀的暗红发紫,开始蠢蠢蜷缩,像只受惊的麋鹿,挣扎之后,崩碎成了暗紫色的灰烬。
永生火发出了警示,手骨花像是藤曼一样,紧紧缠绕着侏儒骷髅,火焰愈加光亮了,好似在回应着黑天娃娃的诉求,火焰炸出一个响亮的火花,苦命粉就像泡雾一样炸开。
黑天娃娃膝行上前,从泡雾般的苦命粉中穿过,双手缓慢的伸出,小心翼翼的捧过了一支永生火。
大火一触即发,从黑天娃娃的裙摆下开始,滚滚烈火烧穿了地板、壁画、墙柱,以太阳殿为圆心,火势蔓延而开,像一颗落入尘间的火石,火光一出,便是烧起燎原之势。
“你是谁?!”黑天娃娃惊恐的回头,猛地跳开原地,双眼鹰厉般盯着沈务,它把永生火捧在怀里,像是明白了她的目的,身形一闪,一霎没了身影。
沈务拔下圆柱上的发簪,朝黑天娃娃追了去。
黑雨下的更烈了,黑天娃娃无力的趴在周覃的头顶,像只睡意朦胧的土狗。
“我们已经跑了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到黑山城?”阿材感觉脚底都要跑烂了,再加上此刻又尿急胀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捂着腹部,环视着四周,黑雨和黑杉林几乎融为一体,雾意横生。
“半个时辰。”管忞一直在通灵,从黑雨开始下后,通灵被中断,就面色凝重,“此间诡异,不像是真实,更像是虚幻,因此,路的尺度在这里,没有参考的价值。”
“那还跑什么?”阿材暴躁的喊了叫停,拉住了周覃,“回去找法牌碎片吧,得祈祷一下没有被其他人抢先找到。说话,跑了这么久了,你们有想解手的吗?我真是憋不住了。”
尚忠也拉住了周覃的手臂,不放手:“不得行,得先找殿下。”
阿材感到了一阵烦意,也许是腹胀的原因,身子都有些站不直,双腿内八的站着。
他模仿着管忞和尚忠通灵的手势,道:“你们不是可以和她取得联系吗?说到底,你们那位殿下,做事可真是独来独往,劝也劝不住,以她的本事,想必用不着我们寻她,她自己就能摆平,说不定,眼下已经在原地等我们了。”
“黑雨太大,通灵中断,我们和殿下失联了。”管忞看着周覃,眼神里没有强求,语气和缓道:“我和尚忠去寻殿下回来,你们顺着山路往下走,千万避开头顶受雨的人群,我们在山脚汇合。”
阿材举手道:“我同意。我是真的憋不住了,先去方便一下,就在那棵杉树后面,你们先商量。真是的,都是些什么事,这地灵之脉喝了,尿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