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绵抽出手腕:“你先走,我过会儿去找你。”
慕纭走远了,魏绵问:“王爷有何吩咐?”
此时金鳞司已经掌灯,檐下的亲卫站得远,晏和听得她公事公办的语气,眉头皱了起来。
“魏绵。”他叫她的名字,隔着面具,他也感觉到她气息一滞。
“你是不是还欠本王一些解释?”
“昨晚是我冒犯了王爷,但性命攸关,请王爷见谅,不会有下次了。”魏绵说。
晏和脸色陡然变冷,她总有办法让他气得胸闷气短。她明知他不是问的这个。即便是昨晚的事,他也不想听到如此回答。
“本王不谅解呢?”
“要打要骂,王爷请便。我不会有怨言。”
“那你何苦找来,本王点了你的穴道,是你求本王。”
魏绵沉默良久,她已经悔恨过了,她恨自己软弱没骨气,事到临头居然放弃了。她耻于对晏和如此失控,伤怀于晏和对她如此冷漠,忧惧于一辈子都要困于这毒药中。
“王爷就当我是疯了吧。”她如此说,心如刀割。
晏和冷眼盯着她,几乎想把她的面具打开,看看她到底是何表情,直到他闻到淡淡酒气。
“你喝了酒。”晏和问。
“没有。”她否认得很快。魏绵离开王府便去借酒浇愁,清醒过来已是下午,她匆匆回秋水小筑洗去一身酒气,才来的金鳞司,不想还是被人闻到了。
慕纭说她无助,需要他帮忙,晏和差一点就信了。可眼下这个人,无所不能,哪里像需要他帮忙的样子。
“没有别的吩咐,我先走了。”魏绵语声冷漠道。
她漠然,晏和也不遑多让:“你走吧。一个月后,不要再来本王面前发疯。”
魏绵痛得麻木的心口还是钻出一阵痛楚。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晏和看不见她的脸。
“好。”魏绵说完转身离去,不见异状。
晏和眼看她走出三道门,出了金鳞司,他撑着桌案,一手支着额头,肩背软下来,他后悔了,他不该说让她不要来找他。
随即又嘲笑自己,她答应得爽快,来不来找他,从来由不得他说什么。
她来了,他无法拒绝,她不来,他更没有办法。
听得门外有人走近,晏和直起身子,见来人一身赤色官袍,正是苏胤。
“魏不绝呢?”苏胤径直走进来,不打招呼,直接问魏不绝。
“不知。”晏和维持平常,执笔批阅奏报。
苏胤走近,坐下了。
“如何?”晏和随口问他。
苏胤与他默契,仅仅两个字也知道他问的什么:“说来我也算经历过宦海浮沉了。先前被贬,很不服气,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官复原职,这口气泄了,也没有想象中高兴。”
“你还不够忙。”
“或许吧。”苏胤一心扑在公事上,晏和倒是了解他。
苏胤说起自己的心事:“趁现在不忙,我想把人生大事办了。”
晏和看向他,果听他说:“她胆子小,喜欢风平浪静的生活,我查案时难免遇凶险。先前我还是少卿时,总觉得不能给她想要的日子,后来被贬,冲在抓捕前方,更是命在旦夕,她也不离不弃,我眼下官复原职,不能再蹉跎岁月了。”
“你说的,可是先前找来的那女画师?”晏和问。
苏胤点头,眉眼带笑。
她可不胆小。晏和几乎想说出来,忍了忍道:“知道了。请柬直接给本王。”
苏胤说一定。他没找到魏不绝,起身要走,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
“对了,你觉得魏不绝如何?”
晏和怔住了,仅是这个名字下的身份的话。
“不错。”晏和说。
苏胤了解他,他说不错,那便是出类拔萃。
“那我不多说了。”
苏胤起身要走,晏和叫住他:“没头没脑的,你什么意思?”
“我这次官复原职,多亏了他年前帮我抓贼。他武功高强,年纪小却稳重,又任劳任怨,我知他定会得你青眼。”苏胤说,“他很上进,几次拜托我对你说说他的好话。你好好培养,日后接替老宋不成问题。”
相比刘锵,宋简更加可靠,苏胤对他的评价已是极高。
晏和愣住了。
苏胤没看他,回忆起来又说:“而且他有智慧,武功高强,却说若是凭武力断对错,那天下第一的武力便是最大的错。”
“他当真让你对我说好话?”晏和问。
“这还能有假。”苏胤笑,“他要么上进,要么仰慕于你。天底下都是怕你的人,仰慕你的是不是太少见了,不敢相信?”
孤霞山少主,在他金鳞司上进做什么,至于仰慕,更不可能,那只能是她有愧于他,或是弥补,或是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