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笼罩着凄风苦雨般的悲情,宫人们都不敢说话,只敢沉默,而霍袅袅面前的两人都也悲从中来,不能自抑……
还好,她没有悲从中来,虽然落胎是件惨事,但让她为了沈宜人难过,还是着实是有些为难她。
但她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仍旧准备做做表面功夫。
她走到沈宜人身边,缓缓道:“沈婕妤,你落胎这件事大家都很难过,但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生养,等会儿我让太医院给你开几副养身的方子,好好调养调养,以后才好继续为陛下开枝散叶。”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床榻后的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口:“皇后娘娘,您猜我为什么会落胎?”
霍袅袅回身看她,表情冷静:“不知道,你说。”
沈宜人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皇后娘娘想必清楚。”
霍袅袅平静道:“沈婕妤,你说什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沈宜人虚弱地咳嗽一声:“把她带出来。”
两个年轻太监便架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从殿后出来了。
她的衣衫和发髻都散乱着,人又枯瘦,霍袅袅定睛一看,才认出那是兰香,全然不似以前的秀丽。
霍袅袅厉色道:“兰香可是你的大宫女,她犯了什么错?沈婕妤,你可知在宫里动用私刑是违反宫规的!”
沈宜人冷笑:“私刑?我不过是饿了她几天。再者说了,她在背地里干了什么事,真的当我不知道吗?”
司马邺皱眉:“怎么回事?是她害的你吗?宜人。”
沈宜人:“我倒希望是她,这样我孩子的仇就可以报了,可惜……”
她从塌上下来,白色纱衣在风中扬起,指尖移动着,也不知要指向何方。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她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而握刀的人……”
司马邺靠近沈宜人:“握刀的人是谁,告诉我。”
沈宜人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放声大笑。
那笑声像是极夜的幽灵,漂浮在宫殿的上方,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陛下,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那些被霍家欺压的日子,在脑中不断回想着,司马邺眼中的酸楚快要破土而出,他极力压制着。
而游离在这悲情之外的霍袅袅,此刻有点听懂了沈宜人的话。
她当然没有点出害她的具体是谁,但这般的意有所指,指向的具体是谁恐怕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此刻,霍袅袅也在心里打起了鼓,虽说延庆夫人之前承诺过只在宫内安眼线,暂时不行动,但就凭她那护犊子的性格,为了霍袅袅而突然做出出格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兰香这样被抓起来,肯定是因为沈宜人已经抓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不然她不可能在明知触犯宫规的情况下,还如此对待手下的一个宫女。
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搞清楚,沈宜人手里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霍袅袅缓缓走上前去,指向兰香:“所以,她做了什么?”
沈宜人苦笑,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
霍袅袅一时愣住,未料到司马邺从身后走来,对着她道:“问这些有用吗?孩子都没了,沈婕妤都已经够难过了,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干什么?”
“我……”霍袅袅哽住,“我哪里说让她伤心的话啊,只是问清楚而已啊。”
司马邺冷冷道:“别说了。”
霍袅袅看着司马邺冷淡的样子,心中难受,委屈之情涌上了心头:“好,司马邺,我走。”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
司马邺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开口。
到了甬道之上,银萍扶着霍袅袅,生怕她出什么事,便安慰道:“娘娘,依我看,您不必为此事烦心。”
霍袅袅道:“为什么?”
银萍道:“沈婕妤落胎于我们而言只会是好事,不会是坏事啊。”
霍袅袅摇头:“不是的,司马邺已经开始怀疑我们霍家了。”
银萍笑笑:“怀疑又有什么用呢?以陛下如今的势力,根本动不了霍家的根基,知道或是不知道根本没有差别。”
霍袅袅敲了敲她的头:“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怎么就确定这是我们霍家干的呢,万一不是呢,落胎多晦气。”
银萍憋笑。
“不过。”霍袅袅思索了一阵,“还是有必要回家去问问母亲的,毕竟,如果真是霍家干的,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银萍点头。
大盛王朝的规矩,成了家有对食的公公可以在宫外购置宅子,白天在宫内服侍主子,晚上没有急事就可以回家安置。
因此,每到宫城下钥的时刻,宫门旁边都有许多马车在等待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