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灯红酒绿伴熙来攘往。
何铁英给家里送完最后一单外卖,现下正蹲在广场一处台阶上边打电话边填饱饥饿。
“妈,我吃完烧烤就回去,你和爸不用给我留饭。”
电话那头,她妈蒋女士说:“那你别玩太久,注意安全!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嗯,知道。”
挂断电话,何铁英又啃下一口芝麻飘香的豆干,她四下张望,跟狼吞虎咽差不多的吃相却忽然平静,咀嚼的动作一下停顿。
男人容颜甚美,现身于十来米宽的马路对面、如梦似幻的花丛前方,点亮了高大茂盛树丛下前一刻还寂静昏暗的青石巷口。
那如画的身形和眉眼,些许冷艳,几分斯文,既熟悉又陌生。
但不会错了,是他。
叶司莲穿一身浅色无瑕笔挺西装,背靠黑色轿车车头,只身坐在凉夜的喧嚣里,整个人如雕似画。他一腿屈膝一腿伸向前,姿态闲适优雅,即便没有站成笔直,也难掩他比当年更加颀长挺拔的优越身材。
他身上不见旧时的青涩,流露一种高山秀石般,似月如玉貌的冷冽矜贵气质;美丽的容颜上凝挂着果敢与沉毅,轮廓与眉眼渗出风月的缱绻和茂盛,像雪中花、水中月般冷峭而丽质。
那种冷与丽,在夜色中沁出别样的浓丽和深沉,渲染得那双眉目愈发夺魄逼人。
还有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气场……
许是灯彩迷离眼睛,何铁英分不清,他那身看起来名贵又漂亮的西装,究竟是皎洁的月银,还是罩了极浅一层蓝的灰白。
以致于在那一瞬,她以为自己误入了镜花水月。
旧日的远望与偶遇如置眼前,镜中那青葱冷丽且性情无常的男孩像云上的一粒子,落入水中,在时间的泥尘里,渡生成了风月莲花的美人相。
而她,在新夜这头幸遇,惊喜。
她两眼看着新风景。
灯火照亮他美好的面容与身影,熙熙攘攘众生里,她是远客,隔岸观山。
月非当年月,人是眼前人。
叶司莲,仍在画中。
很多东西,越是美好,越是惹人垂涎。
叶司莲低头看着手机,看上去像在等什么人。
何铁英咽下嘴里那团里脊肉,她从“坐”变成“站”,一个又一个大胆的奇想闪现,走上前say hello?或者走过去“意外”脚崴?又或者——
叶司莲却在这时候突然抬头,目光径直朝她射来。
她撞进那双深邃眼眸,心猛地一紧,耗子似的连忙缩回身体别开脸,手机贴在耳朵边佯装接电话,提着一袋烤串的左手也抬起来挡在鬓角边,欲盖弥彰地挠挠挠。
“叶司莲!”一道动听的声音突然在何铁英身后响起,女人的,同时伴随鞋跟敲击地面的优雅足音,脚步的主人从她身边走过。
何铁英用手挡着大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
优雅靓丽的身影来自一个手捧鲜花,浅色长衣简约优雅的年轻小姐,她朝叶司莲走去,美丽柔软的长发如海浪一样,何铁英仿佛可以嗅到那发上的香味。
女人走近,叶司莲站直了身体,他比女人高出一个头,两人面对面,十足般配美好的画面。
他们似乎很熟悉,不知说了什么,叶司莲露出一个微笑。
有那么一瞬,夜波泛泛,从心底荡漾开。
豪车,俊男美女,不俗的气质,名贵的衣装,很和谐地装点在同一个框里。
没一会,叶司莲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美丽的女人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接着车子启动离开。
鬼使神差,何铁英站了起来,她把手机放进兜里,吃到一半的烤串直接塞回包装袋扔进外卖箱,两眼锁着叶司莲的方向,腿一跨坐上车,系好头盔,启动,加油,就这样跟了上去。
夜幕下,车流漫长拥挤。
何铁英骑着电动摩托不远不近地落在黑色轿车后头。她淹没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在他人的路途上,行行复停停,穿过蜿蜒隧道,驶向月照长桥。
脑后的头发在风里缭乱飘荡,夜风足够凉爽,但身前身后灯影纷繁错杂。
渐渐地,何铁英跟着叶司莲的车下了桥,一路向左,车辆转少,阻隔消失,他和她相距五六米。
她看见他被车内温暖灯光照亮的肩膀,和曾经在下雨的,闷热的,萧瑟的,清风徐徐的白天与夜晚见到的一样,她在后头静悄悄走,看他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迟迟找不到方向的船桨在前行中倏然而止。
风停了。
黑色轿车在夜幕下转过长长的弯便不见了,只留下被路灯照得黄澄澄的空空马路。
“怎么了?”安意然坐在副驾驶问道。
她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并转头朝后车窗看去,只看见路灯,树和几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