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对唱。对唱的意思就是,他唱完以后,到你的拍子你要接进去。”江棹月说完,坐回去,用力按响琴键。
叶珈莉眨眨眼睛,在江棹月看过来的时候,不大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
“为什么不唱?”
江棹月气得鼓起脸颊,之后提出了勉强合理的猜想:“没找到喜欢的拍子还是需要配合?”
她叫了程晨一声,经过前几次,两人已经可以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稳定配合。还是到同一句,江棹月拍了下琴盖,见叶珈莉还是没反应,忍受不了抬高音量:“唱啊!”
叶珈莉:“说你,爱我。”
“节奏不对。”江棹月再次停下,随手弹了个拍子,“应该是‘说——你——爱我’。”
叶珈莉:“说,你爱我。”
江棹月对于蠢蛋的极端厌恶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更厌恶的,是把她特意叫来目睹这个残酷场面的人。仇视的目光从乔淇岸扫到江续昼,两人同时低下头,压着气息,因为自身难保,默契地无视了叶珈莉求助的讯号。
少往枪口上撞,是他们从小就达成的共识。
姐姐乖巧无害的卷毛小羊羔皮下,藏的是世界上最刻薄的魔鬼。
江棹月不耐烦地抽走叶珈莉手里的乐谱,在上面草草画了几笔,递回去:“如果连简谱都看不懂,我会认为你脖子上顶着的是违章建筑。”
叶珈莉:“说——”
“调低了。”
叶珈莉:“说你爱,我。”
江棹月抽走她手里的乐谱,撕碎了,扬手均匀地洒在叫她来当考官的两个罪人身上。
接着合起琴盖,和程晨握手,感谢他被同行衬托得精彩绝伦的表现。
她从墙上拿下外套穿好,款款走到叶珈莉面前:“你知道吗?我去年给本科生带了两个学期基础生物,看着他们连移液枪都配不好,我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一年级本科生进化得更不完全,更蠢的人了。”
“但是我以为错了。”
叶珈莉有些不知所措,甜甜地对她笑。
江棹月认真道:“叶珈莉,我真的从来没见过比你还笨的生物。”
她推开门,被早就按耐不住的摄像头围住。
江续昼顶着一头纸屑追出去拦着镜头,对摄影师大喊:“不能拍啊,她是个怪物。”
乔淇岸去卫生间把头发里的纸屑抖出来,顺便补了妆。
出来时会议室已经空了,摄影机不知道撤去了哪个房间。刚想锁门,钢琴发出了很轻的响动。弹琴的人力度太小,没有完全将琴键按到底,乐声和歌声一样断断续续,浮在空中。
“说你爱我,每分每秒
……
说你想我,现在及未来*。”
节奏还是错的。
乔淇岸多开了一盏灯,绕到钢琴后面。
头一回看到包裹着鲜亮糖果色,能随时对所有人孔雀开屏的叶珈莉垂着头,抱着刚收到的玫瑰花,独自坐在琴凳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和花都有些蔫哒哒的。
当着那么多人挨骂,小公主应该不太好受。
她酝酿了下,开口说:“月儿没有真的说你笨的意思,你别生她的气。”
叶珈莉才发现她。
鸦睫扑闪,仰起的脸庞干净纯粹。
没被任何知识污染的同时,也没掺进一丝邪念。
乔淇岸本想安慰她说唱得挺好,对着这样一张脸,无端想起了不含杂质的透明玻璃珠,撒谎似乎都有些十恶不赦。
她只能说:“是她太聪明了,二十四岁就读完博士,正常人类在她眼里都很蠢。”
“真的。我们从小就被她嫌弃。”
乔淇岸努力回忆:“她小学经常被请家长,就因为笑话别的小孩,人家都给校长提意见了。”
“其实月儿挺好相处的。你就把她当一只特贵的长毛布偶猫,又漂亮又爱看不起人,有点风吹草动就应激。她要是喵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叶珈莉垂下睫毛,思考了几秒,说:“不是。”
她很认真道:“我是真的笨。”
乔淇岸:“……”
行。
可以。
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有超能力哦。”
叶珈莉眼睛突然亮起来:“我会用口水吹完整的泡泡。”
她还真张嘴打算展示,乔淇岸用手遮住节目组遗漏的GoPro:“没必要。”
“汤汤姐姐有超能力吗?”
乔淇岸:“有。我遇到的事都超出了我的能力。”
叶珈莉貌似没听懂,但是重新明媚起来,歪头冲她笑。下一秒又想起来什么,脸上愁云密布:“我是不是给你和江哥哥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