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身上的被褥柔软清香,她稍稍偏头便能感受到床侧坐着的人。
那人小心翼翼地轻声唤她:“鹊鹊?”
阮知岁睫毛动了动。
是祖母。
她睁开眼,咳嗽两声:“祖母,我没事。”
每次循环的开头永远是这样。
她因为风寒高烧不退,祖母守了她几天,最后找来在京中有了些名气的唐伍来给她看病。
祖母心疼地看着她的通红的双颊,很是焦急又压着声音怕震到她的耳朵:
“这哪里是没事啊?我的心肝,这要是烧坏了可还得了?”
烧不坏的。
反正都会被唐伍治好,然后家里欠下他一个人情。
阮知岁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就连这一点,她都改变不了。
告诉家人暗地里收购唐伍所谓的神药,结果被唐伍培养的眼线逮到,还没到第二天唐伍就亲自上门送药。
换大夫更是行不通,非但治不了,高烧还会持续烧到她神智模糊,一直到家人崩溃求唐伍来。
所有的事情走向,她都不能左右。
世界会把它扳正。
哪怕是以极其匪夷所思的手段。
阮知岁敛下麻木的眼眸,安慰祖母:“会好起来的,祖母快去休息吧,您的身子若是倒下了,我便更加寝食难安。”
祖母叹了口气:“我哪里休息不好?有吃有喝身体硬朗,倒是鹊鹊你,快快好起来啊。”
快快好起来啊。
祖母,我好不了了。
心道如此,阮知岁脸上却是虚弱温软的笑容:“会的,祖母真好。”
靠着祖母散发着檀香气味温暖的身体,阮知岁闭上眼睛。
再来一次吧。
无所谓了。
下午,将军府恭恭敬敬请来了近日里小有名气的神医唐伍,治好了久病多日的阮家独女。
他只要了一个人情的报酬。
放在所有人眼里,这绝对是抬举了这个叫唐伍的人。
比黄金万两都要值钱。
那可是将军府的人情。
“小姐,今夜风凉,您身子刚好……”
甜酥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知岁轻轻拉住了手。
那双黑色的眸子沉沉注视着她。
阮知岁说:“无须多言。”
莫名的,甜酥不敢继续再说规劝的话,只得默默陪伴在她左右,注意着她的披风有没有滑落。
阮知岁怕蚊虫,她的院落便没有种什么花草,只有一个秋千和哥哥为她做的假花。
她抬头看,圆月被遮了大半。
到点了。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猫叫,墙头忽然跳来一只浑身是血的黑猫。
这下子尖叫的便不止是猫了,还有怕动物的甜酥。
“小姐,我,我保护您……”
甜酥泪花冒了出来,肩膀抖个不停,却仍旧护在阮知岁面前。
每次都是这样。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甜酥肩膀上,轻柔地安抚:“乖甜酥,不怕,闭上眼睛。”
甜酥最听她的话,听话到不论她说什么都会照做。
包括小时候她开玩笑让甜酥去摘三米高树上的果子。
阮知岁慢步走向不远处地上抽搐的黑猫。
她在黑猫旁蹲了下来。
循环的次数她已经数不清,最近十几次,她发现了点不同的东西。
那就是——
这个世界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比如说,现在这个黑猫上隐隐化成一只手形状的粘稠血液。
起初,这只黑猫只是受了伤,跑过来求救。
后来,它开始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
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了砍头台上滚落的人头在微笑。
这些奇怪的东西开始对世界产生了一些影响。
她认识的人被这些东西缠上,之后无端身亡。
阮知岁曾以为,可以借助这些东西改变命运。
但她发现。
这些东西对唐伍、公主、皇帝等等一系列的人都没用。
唐伍迎娶公主、将她送去草原,这像是话本里无可撼动的主线剧情,任何事物都不能改变。
阮知岁对着那只手盯了几秒。
即使她改变不了什么,她也不愿这些东西祸及她身边的人。
那些对所谓主线剧情无关紧要的人,是她唯一还在意的存在。
她连自己都不在意了。
那只蛰伏的手约莫是盯上了甜酥,做出了蓄力的姿势,错着阮知岁的肩扑向闭着眼睛等待的女孩。
“别乱动啊。”
少女的声音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