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和山峦被撒了亮粉。那段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光,就在这如画景色中铺展开来,干净透明得发亮。
“当时挺无聊的。就听到有人在起哄,再然后,就看到了你。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周茹茹听得入迷。经过谢谦讲述,周玉川变得好鲜活。周玉川做过的事,也是她会做的事;周玉川说过的话,也是她会说的话。
当谢谦说到在龙井山上,她霸气地说出“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时,她打断他:“等等。”
“怎么,你不信?”
“刚才那段,你再讲一遍,我还想听。”
谢谦眉梢一挑,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依言又讲了一遍。
那段过去太甜蜜,周茹茹忍不住地直笑。笑过后,有些惆怅:“如果我们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当时,就好了。”
*
靠近里西湖,游客减少。
过了杨公堤,北山路到了尽头。两人等红绿灯时,谢谦说:“我们休息一会儿。”
两人找了水边的石椅坐下。
“是你说的。人不能带着现在的心智,回到从前,这样不公平。”谢谦温柔的嗓音又低又沉,
“现在总算明白,那时你在古树上,为什么那么懊悔了。”
谢谦沉吟片刻:“那天是你给我讲道理,今天我想告诉你,人确实不能回到过去,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回到当时的十字路口的。”
*
天黑了下来。
豆豆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走出餐厅。两人之间,有种想让路人上前问一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的生疏。
路过甜品店,豆豆趴在冰箱前走不动了,颇有意味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你爸交代过,你不能吃冷饮。”男人想将他拉走,但他没跟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过,生怕一碰就散架了。他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小手。
本以为能忽悠这位新来的叔叔,没想到爸爸早就打过预防针。
豆豆轻轻一缩,就将手抽出。
谢谦不在,欺软怕硬的本性显露。他嘟哝了一声:“大怨种。”
“你够了,你今天叫我几次了?谁教你的?”谢寅终于发飙。
受谢谦委托去接豆豆的人,正是他。
“妈妈说的。但她没教,我是自学成才。”豆豆也放大了声音,完全没在怕的。
谢寅从小学的是管理和经营,但从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和一个幼儿相处。
大庭广众的,连一个六岁孩童都拿捏不住,他面子往哪搁。
怎么这一家三口,没一个省心的!
*
“你手机响了。”周茹茹提醒道。
手机那头在咆哮:“你在哪,快来接走!”
“我有事走不开,你要是带不了,就把他交给我妈。”
“我才不要见你妈呢。我不是带不了,我就是——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快放下,这个钢铁侠模型是限量版啊。”
周茹茹听了出来:“原来你把豆豆交给谢寅了?”
“怎么,不放心?”
“他是你亲弟弟,也是豆豆的家里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说完,却见谢谦笑容深长。
周茹茹很明显感觉到,两人关系在不断地靠近。也许当她听完今晚的故事后,他们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一捅即破了。
她刚才提到了“家里人”,又不知让他想到哪儿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她问。
“昨天,你走后。他是我亲弟弟,爸爸不可能舍弃他的。最近公司事情多起来,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告诉他谢氏这样大的集团,我们彼此互为帮手,有问题共同解决,不是更好。他听后很开心呢。”
“他这样的身份,最怕得不到家人的认可了吧。”
私生子,古往今来都不是一个光彩的名字。要是母家强大还好,如果只是一个小人物,豪门里,生活得会有多艰难。
“我们家的私生子,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教育栽培,都是最好的。在外人面前,也从没受过什么委屈。谢寅从小喜欢跟我争,是因为他母亲的唆使。豆豆深受家里长辈喜爱,大家都是全心全意为了他好,他更加不会变得像谢寅一样。所以,不要再为了豆豆,委屈自己,随便说什么要跟我结婚这样的话。”
周茹茹低下头:“刚说到哪儿了?”
茅家埠的夜景静谧。不时有絮状物飘过,挠得人心痒痒的。
他们的故事说到那夜了。片片棉絮被风带来,在路灯下犹如巡游的水母。谢谦挥手为周茹茹挥散。
“音乐节上,我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你。你在我身边唱啊跳啊,就像一只活泼的兔子。那张照片,就是那时抓拍的。一个不认识的路人,她后来找到我们,把照片打印出来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