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天总是比江南春天来得晚一些,正值三月头,绵绵细雨落了好几日,相府花园里的桃花才堪堪开了几朵,绿肥红瘦,可怜兮兮的挂在枝头,惹人爱怜。
桃树前,一名明丽少女蹙着芙蓉眉,神情恹恹,如水杏眸怜惜的望着那几枝桃花,心中无聊至极,对一旁的贴身丫鬟叹道,“红杏,今年的桃花开得越发可怜。”
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一簇花枝上,细细打量,半晌道,“红杏,这一枝吧。”
红杏应了一声,握着剪刀,咔嚓一声,麻利的剪下花枝放在美人瓶中,鼻尖对着花朵闻了又闻嗅了又嗅,颇有种不嗅出满枝花开决不罢休的劲头。
“小姐,以前在江南宅院,您在园子里种的桃树,那桃花开得多艳啊,老夫人每次去园里赏花,都要夸上一番,还命人酿桃花酒做桃花糕呢。”
少女听到老夫人三字,神情愈加委顿,她许久未见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日思夜想,虽说平日里信函往来频繁,可念及疼爱自己入骨的外祖母三人,写于纸上的那些思念不过寥寥。
红杏睁大眼睛,在几株桃树旁转来转去,也找不出一株满意的花枝,只能转眸望向微微出神的小姐,见她似乎又清减几分,不免心疼,忙劝道,“小姐,还是回去吧,天冷,您身体刚好一些,可别又冻着了。”
少女拢紧肩头的银丝锦绣云纹白色鹤氅,前些时日染上风寒,病了许久,一直闷在屋中,难得病好些来后园散散心,没想到一路行来只觉得索然无味。
“回去吧。”她想了想又吩咐一声,“红杏,把这瓶花送到母亲房中。”
“好的,小姐。”红杏应了声,花园里不过主仆二人,没有外人,红杏从怀里取出暖炉放在小姐手中,望着小姐苍白的脸,愈加心疼,忍不住埋怨几句。
“小姐,这府里除了夫人对小姐有几分真心,其他人谁顾念小姐?您病了这么多天,除了夫人日夜来照顾您,为您请大夫诊治熬药,相爷和老夫人不闻不问,他们……”
少女拍了拍红杏的肩,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道,“好了,不说了,父亲身为一品大员,事务繁忙,祖母一心向佛,去白云寺斋戒礼佛,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必强求。”
红杏撇撇嘴,暗暗腹诽,她家小姐知书识礼,处处为别人着想,也不知何时能为自己想一想,左手抱紧美人瓶,“小姐,夫人平日里最爱侍弄花草,这新开的桃花,她一定喜欢。”
这明丽少女正是相府嫡女沈知,沈知父亲沈华松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深得当今皇帝的宠信,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华松少年时,科举连中三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后娶了江南王家之女,王家世代经商,在当地也称得上豪门,王氏更是才貌双全娴雅淑德,夫妻感情很好,婚后育有一女,取名沈知,爱如掌上明珠。
可惜天意弄人,王氏在沈知三岁时候得了重病去世,沈华松悲痛欲绝,不肯续弦,沈老夫人原就身体不好,又哀恸儿媳早亡,一病不起。
沈府中只有几名姨娘,无人管事,王家老夫人伤心女儿更心疼外孙女无人照顾,命人接到江南王家,亲自抚养,沈华松不好违了岳母的心意,只能应允。
一年前,沈知将笄之年,沈相爷娶了继室周氏,府中有了管事人,且亡妻生前为女儿定下一门亲事,是她闺中好友之子,承恩侯府的小侯爷,便将女儿接到身边。
沈知回到京城后,沈老夫人嫌她自小在江南长大,对京中规矩和礼仪不甚了解,请了宫中教导礼仪的嬷嬷,日夜细心教导。
继母周氏生性淡泊,对府中之事并不多管,平日里只是养花弄草,沈知与她相处的还不错,这次她病了多日,周氏悉心照料,虽说不是亲生,但比之亲生也毫不逊色,沈知对这位继母,又亲近了几分。
想到继母房中摆放的各类奇花异草,沈知不由微微一笑,“倒也不是这株桃花,在于这插花的美人瓶,是从一家小店中无意淘到的古董,这美人瓶晶莹剔透,外形古朴,瓶上绘着的美人起舞飘然若仙,料想母亲必定喜欢。”
此时,两人口中的周氏,周虞正坐在不远处湖中间的湖心亭上,望着桃林边的两人,见沈知身穿白色狐毛镶边红色锦袄,同色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衬着一张未施脂粉的素白小脸越发显得清丽无双。
这些时日因着生病,沈知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纤弱的身体越发显得瘦削,立在那里如弱柳扶风,似乎要随风而去,言行举止间依旧端庄贵气温雅贤淑。
周虞心中怜惜更甚,又有些不平,三年前她穿进一本架空大盛朝的古早文里,成为路人甲,这本书主打一个狗血,替身梗追妻火葬场梗强取豪夺梗救赎梗应有尽有,团宠女主和被救赎腹黑男主,当然,也少不了文武双全的男配以及惊才绝艳的反派。
前世作为一名领着自家公司红利、混吃等死的资深咸鱼,她只想躺在红旗下,睡在新时代,即使不幸穿到狗血文,也粉不起来那些一天不作死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