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薛阑的性子变得越发沉闷阴郁,开始特意躲避旁人,更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藏经阁翻看禁书,整日研究稀奇古怪的法阵秘术。
怀度也看出了他的变化,心中暗自着急,他每日除了帮薛阑调理身子,还要抽空他说说话。
若是别人他会毫不留情的推辞掉,但师傅的邀约薛阑却不会拒绝。
师徒两坐在石阶上,薛阑一言不发,只沉默的望着天上明月,这种时候往往都是怀度说话,试图引起薛阑的一点兴趣。
只可惜他每每挑起什么话题,最后都会拐到佛法礼教之上,让人听的枯燥无味。
这日,怀度出门直到天黑都没回来。
几个和尚气势汹汹踢开薛阑的房门,自从薛阑病后就不再住弟子通铺,怀度单独为他寻了处住所,说是有利于养病。
“师傅现在下落不明,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看书!”为首的弟子抽出薛阑手中的书,啪一下扔在了地上。
薛阑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其中一人冷哼道:“师傅早上出门背着药篓出门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脱不了干系!”
怀度翻看医术学习药理,为了株药草,经常一走就是一天,连庙里的事都开始撂手不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样是为了谁。
他在庙里向来德高望重,受人尊崇,不失偏颇,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除了薛阑,和尚们还从未见过他对谁偏爱到这个地步。
尤其是玄策曾当着众人的面怨师傅偏心,从那时起他们心里就隐约有些不满了,如今看到师傅这样的厚此薄彼,众人皆对薛阑充满了怨言妒意。
庙里闲言碎语渐起,为什么一个无父无母,又曾在烟花柳巷混迹,不知廉耻的孤儿可以得到师傅的青睐宠爱?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出气的机会,弟子们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个声厉俱色的谴责声讨。
薛阑根本不听,抓起外衣就往外走。
“喂,你干嘛去?”
“找人。”他讥笑道,“不然就像你们一样在这叫吗?”
几人被他嘲讽的说不出话,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
等薛阑走到寺庙门口时,怀度已经回来了。
他被两个小弟子架着,腿一瘸一拐的,身边乌泱泱围了一堆人嘘寒问暖。
薛阑顿住,眉间一抹焦灼的神色:“师傅,这是怎么了?”
“没事。”怀度似乎不想让他担心,笑了笑道,“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从坡上摔了下去,扭伤了脚,回来的晚了些。”
他摆了摆手,让弟子们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早课,快去睡觉吧。”
薛阑上前一步,想要从旁人手中接过他。
那搀扶着怀度的小和尚没好气道:“你干嘛?还嫌害师傅害得不够惨?要不是你,师傅会变成这样?”
少年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怀度拍了拍小和尚的手:“不许胡说,我自己不小心的,和阿霁有什么关系?”
小和尚闭上嘴,看上去极为不满,撇着嘴扶着师傅走了。
薛阑沉默的跟上,却听后面的人呸了一声,听上去愤愤不平。
“短命鬼。”
“既然你活不了几年,趁早死了利落,不然还要拖累师傅和你一起受罪。”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一双眸漆黑如深潭,折射出冷冽寒意。
众人吓得噤声:“走了,走了,去睡觉了。”
薛阑走到怀度禅房时,禅房内还燃着一豆烛火。
“我一猜你就会过来。”他披着衣服坐在床上,笑得慈祥温和,“我这伤养几天就好了,不严重。”
薛阑站在烛火之外的阴影中,怀度听到他用自嘲的语气说道:“大夫都说我活不了几年,师傅又何必管我呢?”
怀度淡淡的反问:“因为别人你的一句话你便认命了吗?”
薛阑不说话。
怀度冲他招了招手:“今晚的月亮不错,我们出去看看?”
薛阑犹豫道:“可是你的脚?”
怀度笑道: “不碍事的,我们就在院子里看看。”
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薛阑根本无心赏月,怀度平缓温和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我以前有什么烦心事,就喜欢看看月亮,有时候被佛法困扰,抬头看看天,不知不觉中便会参透其中因果道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佛祖在指引着我。”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薛阑突然道。
怀度摸了摸他的背。
薛阑眼神一凛,语气森冷:“他们抛弃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予我一身伤痛?”
他曾经还心存希冀,盼着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亲能将他接回去。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恐怕他们就是知晓自己身患隐疾,没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