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已有七尺,宽肩细腰,身姿袅娜,如今端手低眸,便显磊落潇洒,仪态万方,如春日里飘过的一阵风,带着暖意,也带着寒气,瞧着真是难忘。
楚西婧眉目神情收敛,她静静睨着苏洛卿,眼似能定住人手脚的针,无声息地将他按在了原地。
楚西婧:“洛卿,你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照见你的内心。而我想提醒你的是:既为君子,便是出自淤泥,也当生如莲花,莫忘了——君子慎独,当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
虽句句并非本心本意,可经楚西婧这番话一句句敲下来,苏洛卿仍觉得如当头棒喝,心灵一颤。
苏洛卿自己何尝不是胆战心惊呢,如今只身一人,在虎狼窝里滚,他也怕,怕自己在淤泥里摸爬久了,读过的书、明过的智便会渐渐沦落成道貌岸然时的文章,一日日苟且糊涂,便会忘了如何清白做人。
只记得提防、仇视、反抗,于是一日日活成了如苏家那一窝子吃人的货色般,到最后,落得个近墨者黑。愧也,愧也!
苏洛卿的两颊臊红,可想到亡母遗愿,也只能坚持顽抗道:“一本《中庸》而已,读过也算不得什么。”
楚西婧点点头,莞尔笑道:“是啊,不算什么。有的人读万卷书,有的人行万里路,你在这四角城的富贵里,阅尽锦诗浮华,我在五湖四海的热闹里,看遍人生百态。你不算坐井观天,我也不算见多识广,天外有天,我们都有各自的造化,诚然,更当虚怀若谷,勤勉好学。”
面对接二连三的挫折与打压,楚西婧始终如慈菩萨一般和朗温柔,大方得体,行事不卑不亢,不骄不怯。
如今,满院上下见识了,讶异的同时,更心悦诚服!真是胸怀宽广,见地斐然......这才是大家风范!不愧是小姐的女儿!
已走到两人跟前的李老夫人好生将楚西婧瞧了几遍,“你就是楚西婧。”
恨!恨啊!想到女儿这些年受的委屈,李老夫人眼里不禁染泪——怪不得苏念安的血不溶于苏谨言!当初就该让傻女儿也与苏念安滴血认亲才对!否则怎会不知,这孩子压根就是抱错了!
若是当年没有抱错,苏谨言又怎会听信林冬昭那个贱妾的挑唆,怀疑女儿不忠?十年蒙冤,如今终于将楚西婧寻回来了——可惜,她的好女儿两年前已经离世,再也见不到了。
“给李老夫人请安。”楚西婧向李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下一刻,又跪地求请:“李老夫人,恕小辈无礼,可有些话,小辈甘愿领罚,也要请夫人以正家风,重罚重则!才进府,苏家少爷便对我言行无状,实非君子之举......”
“才是初见,楚小姐何至于如此鲁莽冲动,硬撑着拔尖出头?”苏念安打断楚西婧,眉眼柔软无害,又尽是维护之意,“洛卿还小,若是有不当之处......”
哟,白莲花这是要演我?不好意思,我拿的人设正义凌然,专治你!
“惯子如杀子!”楚西婧打断苏念安,毅然决然道:“还请老夫人罚小少爷去祠堂前跪下一宿,面对列祖列宗,好生想想,日后要做一个怎样的男儿,是做顶天立地、端正神武的君子,还是做三头两面、卑鄙阴冷的鼠辈!”
好姑娘!一番对比,众人转头再瞧苏念安,便觉得她的眼界短浅,性子也太小气了些,便是连她向来讨喜的乖顺温婉,都显得过于局促软弱,摆不上台面。
招招出其不意,倒将苏念安逼得措手不及!苏念安脸色僵冷,只恨这句“惯子如杀子”,除了狠狠下了她的脸面!更将四两拨千斤地挑拨了这些年里,她对苏洛卿一贯的包容!
好算计。只五个字啊,竟然就将她与这对祖孙之间培养了十几年、几年的感情毁了!
苏念安不甘!她是真没想到,一个市井里长大的野种,性情竟无半分扭拧,还能如此能言善辩,谈吐不俗?倒叫她无计可施!
“洛卿,你姐姐说的很好啊!”李老夫人见楚西婧不顾自己的处境,亦不肯对亲弟弟的品行教养松懈半分,她欣慰一笑,望天感叹:“你们的母亲在天有灵,自当欣慰。”
一句话,便算是应了李府的态度。——老夫人认了楚西婧。
只一刹那,阖府上下尽收起适才的跋扈与刻薄,若是在楚西婧的目及之处,更是恭敬地朝楚西婧见了礼,全了礼数,这才一个个散开忙去了。
这一关涉及口舌是非、为人处世的考验,这才算过了。
“西婧,你陪你弟弟去祠堂吧,也给你的外祖父上一柱香。”李老夫人将楚西婧扶起来,轻拍了拍她的肩。
“孙儿领罚。”
“孙女告退。”
苏洛卿与楚西婧朝李老夫人行下一礼,这才一前一后往李氏祠堂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慢慢将下人远远落在身后。
楚西婧不动声色又看了眼苏洛卿,书里的他十四岁赶赴战场,守国战敌,所向披靡,楚西婧相信,假以时日苏洛卿定能成为一代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