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胡言。”青年拱手道,一张冷白皮的脸透出一种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他用轻得像气音一样的声音说话,整个人都像一阵雾一样的飘渺,两颗漆黑的眼珠像嵌在人偶的脸上,冷不丁转过来直勾勾地看人时,总会吓人一跳。
至少其木格是被吓住了,他刚进来的时候,女孩抓紧了自己的木雕吊坠,死死地盯着他看,一直盯到了现在。
青年没有留意,依然用气音发声:“胡作非为的胡,言辞放肆的言,往生堂第三十三代堂主,见过二位。”
这会儿已经是巳时过半,太阳高高地挂起来,巷子外卖早点的小贩都准备收摊回家。买菜、担水、做工的行人在院外来来回回,偶尔有一个大嗓门响起,声音就足够穿透这个小院。
就算他想表现得再吓人,也没有清晨的那个氛围,因此那个躲得更远的小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看起来是想用眼神杀他一百遍。
胡言忧郁地叹了口气。
而他今日拜会的主角之一,这个院子的主人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他自我介绍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个解名方式,好不正经啊,难道你长辈起名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吗?”
她这话说得也很不正经,因此从隔壁过来的邻居也看了看她,好像要提醒她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朱妤姑娘说得是。”胡言又叹了口气,“在下的确不是什么正经人啊,有负我父期待。”
在场唯一一个正经且理智的成年人看了看他们两个,钟离决定将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掐死。
“胡堂主特意清早拜会,是有要事?”
钟离开口之后,总算把偏离的主题拉了回来,胡言两手缩在袖子里,又朝他拱一拱袖子,“正是,在下久闻二位的大名,此次前来正要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因为有钟离在,朱妤得以发散一下脑洞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大名值得惦记时,胡言又自觉地说下去,“两位可有听说过无妄坡闹鬼的传闻?”
钟离想了想,“若是无妄坡,有此传闻不足为奇,鬼怪之说亦无大碍,莫非那里出了变故?”
“正如钟离兄所言,无妄坡确实出了变故,以往虽有鬼怪之说,但只要白日经过,不做逗留,自然一切无恙。”
他说起正事时,朱妤把自己发散的思维拽了回来,听到他提到“约莫一年前,无妄坡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一种像是恍惚又像犹疑的情绪。
钟离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询问细节:“如今白日也有鬼怪出没?”
“恐怕对无妄坡来说,从无白日黑夜之分,那里一向雾气深重,即使白天也见不到天光,以往只要掐准时辰经过就好,但最近几个月只要去过无妄坡的人,回来就会病倒。”
这位往生堂堂主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叠纸,白纸黑字写着药铺的诊断药方,“看着像风寒,吃几帖药就好了,所以总务司并未察觉异常,也就没有上报仙家。”
朱妤插进了话题问:“那胡堂主又是怎么发现的?”
“自然是因为这变故在近日更加明显了,有人说在雾气里看到了幻影,那是些身着盔甲,面目模糊又没有下半身的影子,就从他们的队伍不远处经过。”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这两个人的脸色,笃定地微笑起来,“两位看来知道我在说什么?”
钟离也转过头去看朱妤,她依然很镇定,还能继续追问细节:“他们伤人了?”
“还不曾有这样的事,只是生死有常、阴阳相隔,纵使没有恶意,那过于浓郁的阴气也不是生人能受得住的。眼下只是风寒,将来可就难说了。”胡言再次拱手,“因此在下冒昧打扰,想请二位护我一程,随我一同去探查究竟,了结此事为上。”
……
送走了爱吓唬人的客人,朱妤折回来的时候,钟离正在问其木格训练的成果,女孩不满地表示她完全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
话说到一半看见她走回来,其木格声音卡了一下,悻悻地闭上嘴。
朱妤顺手摸摸她的头,“是不是该练字了?”
除了每天该做的体力训练外,其木格另外有识字的功课,每天要写满十张纸。
这看起来比让她跑十圈还要痛苦,朱妤看着她表情扭曲地走回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看起来短时间里是不准让任何人进屋。
“你要去么?”钟离突然问,他刚才也没有答应来客的请求,将决定权交给她。
朱妤稍微思考了一下,“钟离,你既然是仙人的弟子,那么关于魔神的事情,应该知道不少吧?”
“若是那位幽冥之魔神的事,倒的确如此。”
她看起来又想了一下,“我的事,真君也告诉你了吗?所以她——或者说那位岩神才让你一直跟着我吗?其实,不论萨米奇纳说了什么,你们都不用这么在意的。”
钟离没有否定,大概是对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