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绫纱,日隐层云,窗角铜铃响,几回凉秋如此。
绮梦懒倚阁楼,路无岐坐在一旁,透着光看着玉牌,光在玉牌中如水般流转,路无岐眼神一动,将玉牌还给绮梦。
“圣令是真的,不过我现在的处境无法保证圣令的安全。”路无岐看向窗外,“成天同一群恶鬼纠缠在一起,自身尚且难保,又何况是它。”
“也对。”绮梦将圣令收回,“那一群恶鬼若是知道圣令在你身上,只怕会群起而上,将你撕咬的骨头渣也不剩。”
路无岐瞟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好好好,不可能。”绮梦像哄小孩一样,说罢她看着路无岐的脸,淡淡笑了笑,“主人,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呢?”
窗外几分秋色,几分寂寥,风动叶落,行人又换了几回。
“呵。”路无岐眼中难掩癫狂之色,他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犹如来自地狱的厉鬼,“妖邪当道,百鬼夜行,我便是与其搏杀到天荒地老,也要把他们全部撕碎。”
“那,奴祝主人,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
江离头脑昏昏的走在大街上,刚才去江湖中最大的组织谛听阁拓印了银锁的一面,去打探银锁的消息,这一下子就掏空了江离的荷包。
这谛听阁收费怎么高的这样离谱......看来行走江湖的第一要诀真的是要有钱,没钱寸步难行,便是大侠也得半途饿死,或是露宿街头凄凄惨惨戚戚的冻死。
大侠也得找个生计啊。
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江离眉头一皱,自己的生计还没着落,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生计了,这小偷的手法忒不高明,一下子就被察觉到了,江离反手拽住这小贼的胳膊,刚要出言呵责,谁知道这个小贼居然委屈巴巴,可可怜怜的抱着江离的大腿,豆大的眼泪哗哗的淌在他脏兮兮又没半两肉的脸上。
“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我和弟弟已经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江离心里也在吧嗒吧嗒掉金豆子,弟弟啊,姐姐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谁来可怜可怜我啊。
但她还是打来已经瘪了的荷包,数出了两晚住客栈的钱,剩下的,也不多,就都给他了:“记着,拿了钱不要再偷了。”
小贼拿了钱抹了抹眼泪,喊了几声“菩萨姐姐”便一溜烟消失在大街上。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只可惜这个小毛贼是个惯犯,也没什么兄弟姐妹要养活,平日里偷来的钱,可够他去醉仙居胡吃海喝了。”
只听这声江离就认得出来,就是那个叫花子,叫什么,路无岐来着,果然见一个风骚摇扇的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与上次见面不同的是,这厮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袍。绘着远山的折扇一摇,带起几丝墨发,便是一副儒雅的模样。
江离这时候脑子转得快了,一把拽住路无岐。
“哎呀,女侠,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莫不是要强抢了在下?”路无岐拿折扇挡着半边脸,故作娇羞,看得江离一身恶寒。
“你还欠着我一盘菜,一壶茶,那张烙饼嘛,就当我送你了。江湖人讲究有来有回,你还不趁现在还回来?”
?
路无岐歪头。
江离弯唇一笑,捏起路无岐的手腕,看着他的手,手指白皙,骨节分明,难得一见的好看。
“当时我就注意到了,一个叫花子脸上手背手心都脏兮兮的,偏偏指甲缝里干干净净,你说巧不巧那叫花子的手指甲的形状同你的一模一样,这样难得一见好看的手,真是叫人印象深刻。”
路无岐好好瞧了瞧自己的手,点点头:“确实难得一见。”
“想不到江姑娘还有这么机灵的一面。”路无岐笑着说道。
江离也回报以微笑:“路公子说笑了,路公子才是那个顶顶周全之人。”
“江姑娘人美心善,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要接济小贼,此等侠义胸怀,在下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那也是比不得满身贵气的路公子有钱,不知为何腰缠万贯的公子要强小女子的一盘菜一壶茶呢?”江离也学着他掩着面,羞羞怯怯的看着她。
路无岐愣了一下,别过头去:“你的菜和茶都被下了蒙汗药,在□□质特殊,替姑娘挡灾了。”
江离一愣,怪不得那时候他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不过也没多久便恢复正常了,可见他的体质确实特殊。
按理说,算是他路无岐救了自己,自己若是再继续厚着脸皮蹭饭,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摆摆手:“罢了,不贫了,我还有事,先走——”话音未落。
“女侠留步,我请女侠吃顿饭呗。”
于是,江离留步。
路无岐果真是个有钱的主,进了醉仙楼,小扇哗哗的摇着:“来个天字包间,上你们这这最好的酒菜。”
江离心道,有钱人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