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人挤得凑到自己跟前,梁昭月忙向后退了一小步。
她的身子此刻,已是贴到了冰凉的栏杆上,退无可退。
方才,两人只隔了几寸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
当然,梁昭月肌肤细腻,肉眼看去,根本不存在那玩意儿。
反之,陆时一个自小活的粗糙的大男人,无论春夏秋冬,都是清水豁脸上随便抹两下,有时候连毛巾都省了。
即便是干燥的秋冬季节,也从不往脸上抹凝膏护肤。
即便他自认自己的皮肤,在一众男人间还算可以,从没有痘痘疙瘩之类的困扰。
今日,喝了酒,出了汗,发红的脸上难免有些个小瑕疵,被梁昭月看个一清二楚。
陆时一抬头,便见梁昭月一个姑娘家却敢明晃晃地盯着自己看。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有了些羞耻的感觉,他耳朵微红,身子也微微发僵,微不可查地想向后退退。
可惜,人潮拥挤,他根本推不动。
他不仅推不动,他还似乎又被身后的哪个行人,用力给向前推了一下,脚下站立不稳间,身子竟不可自制地向梁昭月的方向倾倒而去。
两人本就挨得近,他这一倒,身子瞬时便不由自主地往梁昭月的身上压去……
坏了!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仙缘桥的栏杆年久失修,根本撑不住两人的重量。
梁昭月被陆时这么一撞,身后的栏杆顿时便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下一刻,梁昭月便猝不及防地,从十多米的仙缘桥上掉了下去。
落水的过程中,她身体下落的太快,她极度眩晕。
以至于,她根本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
而桥上的陆时只来得及看到一角翠色的衣袂,接着她的人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夕阳如朝瑰,那个巧笑嫣然,蛮横地堵着他的身影就这样不见了。
她会游泳吗?
她一个娇小姐,不会游泳才是正常的吧!
即便是会游泳,这么高的桥,那么深的河,这样凉的水,她能受得了吗?
陆时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充斥着他的胸腔。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只转了片刻,然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在桥上跳了下去。
“落水了!”
“咦?又有人落水了!”
“快下去救人!”
岸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可惜,现在冬寒未消,河面还有薄冰,这下水……很可能染上风寒。
世人大多趋利避害,下水救人的呼声倒是此起彼伏,只是过了半晌也未见真有人下水去。
……
从十多米高的桥上跳下,虽说是主动为之,但下降的过程中,陆时的心跳还是不可自制地加速,呼吸紊乱,难受得他直想吐。
入水之际,那冰凉的河水拍打在他脸上,刺骨又疼通,眼睛里也进了水,疼得他视线模糊,眼泪都出来了。
背部也在水面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好在他始终咬紧牙关,始终未让河水入口,否则还真有脱力溺水的危险。
陆时刚缓过来劲儿,艰难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试图寻找熟悉的衣角。
梁昭月正在一处漩涡处挣扎着。
淇水为两江交汇处,每逢雨季涨水,时常形成回流,水中暗藏漩涡。
此时,虽不是雨季,但因此地的仙缘桥桥墩和靠岸的礁石,河水在此形成乱流,非常危险。
很快,陆时便发现了她漂浮的衣角。
他忙向漩涡处游去。
此刻,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嬉笑怒骂的鲜活样子。
也不知道此刻,她还有没有呼吸,等等……
刚才好像见她紧闭着双眼,难道下来时就已经不成了?
回想自己方才落水时的难受劲儿,他不太敢确定了。
水中的梁昭月已是嘴唇铁青,气若游丝,状况越来越不好了……
片刻后,陆时抱着昏迷不醒的梁昭月上了岸。
被吓傻了的娟儿,此刻才叫来了相府的马车,浑身水湿的梁昭月被厚厚的棉被裹着回了府。
在鬼门关闯了一圈又回来的梁昭月,只剩了一口气吊着。
那天被陆时从水里救起后,她便起了高烧,人也一直没醒。
左相府请了宫里的太医进府,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一样地进了后院,即便如此,直到了半月后,梁昭月才苏醒过来。
母亲白氏,这些日子守着人事不省的女儿,已是累极,此刻见女儿醒来,再也撑不住了,喂药时竟是一头晕了过去。
不过晕之前,她告诉了梁昭月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