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将至,元宵佳节,长安街上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尽是叫卖的吆喝声,孩童闹声。
陆时与几位交好的同窗在一家铺子里宴饮。
半年前,大魏庚午年的科举终于落下了帷幕。
陆时考得相当不错,但可惜仍无缘一甲。
说起来,自古以来,科举前三甲,真正从实力上来说,可以说是不分彼此,最终名次高低的,还要由皇上亲自定夺。
而陆时作为一个寒门出身的小镇做题家,成绩不可谓不高。
可惜他这回运气着实不太好,因为他的名字呢,起太过平平无奇,不像“长龄、寿彭”之类的,第一时间能夺取皇上的注意。
长得呢,又比不上一向有“玉面郎君”之称的探花郎俊俏。
其实陆时高大英武,五官也还算端正,可惜平时晒的有点多了,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太符合时下一白遮百丑的审美。
陆时的策论方略呢,又确实比不得榜眼郎的妥帖沉稳。
而这一榜的状元郎,如今才年方十五。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能站到科考的顶端舞台上,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
于是,魏帝大笔一挥,让他成了大魏自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于是,与他们比,综合方面丝毫不逊色的陆时,只得屈居二甲,成了尴尬的传胪。
对此,陆时已经很知足了。
他在国子监呆了半年多,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会被朝廷照例分配到某地,当个正七品的小知县。
若他是世家子弟,自然是看不上这个芝麻小官。
但对于寒门出身的他来说,这却是他十年寒窗苦读的成果,更是他正式步入大魏仕途的标志。
他怎能不欣喜?
因恰逢元宵节,席间的氛围甚是热烈,众人直闹到了未时方散场。
陆时酒量一向浅,方才席上又被众人灌了不少,刚跨出暖熏熏的屋子,两腿便开始打晃。
他的随从听泉,忙上前去搀扶。
京城房舍金贵,他一个外乡穷书生自然是买不起的。
他租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此处往前过了仙缘桥,下桥再走几步便到了。
这还是他半年前,刚入京准备参加殿试时,花了五十两,从牙人那里租赁的。
租期为半年,如今算着已经过了租期好几天了。
估计,这几天里,那个市侩的房东大娘就该来向他催收下半年的房租了。
摸摸自己空落落的荷包,再想想房东大娘那张沧桑的后娘脸,陆时满腔的无奈。
今日恰逢元宵佳节,街上游人如织。
宽窄堪堪容纳两人并行的桥面,此刻已是挤满了行人。
今日淇河两岸,到处都是沿途叫卖的商贩,平日里还算宽敞的几处街道,此刻均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本来还想扶着陆时绕桥而行的随从听泉,见此情形,只得扶着醉醺醺的自家主子,继续沿着仙缘桥拾级而上……
梁昭月,正倚在桥的栏杆上。
她年方十八,相貌极佳,出身又显贵,父亲正是当朝左相梁红山,在姻缘上应是不发愁的。
但她运气不大好,半年前,她在上香的途中被贼人掳走。
半月后,才被陆时意外救了出来。
此事过后不久,自小便与她家订亲的东平郡王府,便遣人上门来退亲。
两家为此闹了好大一场,但最终两家还是退了婚。
近日里,相府费尽心机,为她找来了京城一堆年轻才俊的画像,可惜她压根对他们不感兴趣。
倒不是说,她已有了意中人。
而是,她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自小过得都是金尊玉贵的富贵日子,从没有吃过什么苦。
所以对于未来,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少女梦。
她憧憬着找一个自己心里喜欢的人,与自己共度一生,而不是由父母为她挑那种素未蒙面的门当户对之人。
她想:那样的人生也太乏味了。
与她退婚的东平小郡王,他们二人的婚约是两人的祖父早就订过的。
尽管她一直不满婚约,但她无力反抗。
好在如今对方主动上门退了婚,也算是如了她的意了。
重新恢复到无拘无束状态的她,自然是不急着与谁再稀里糊涂地订什么婚约。
她打算,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自己中意的再嫁。
可惜,她的年岁在那放着呢,她不急,她的父母兄弟都很急。
她经常给自己的救命恩人陆时送东西,导致府里的人都认为她心里中意他。
陆时如今二十五岁,是今科的传胪,按说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俊才了。
但很可惜,他出身寒门,除了科考功名这一项长处外,身无长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