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没再管谢澜安追问什么。在这位乐痴的世界里,万事无非是我抒我意,知己不疑。
只是车回半路,文良玉突然挺直腰身,大力拍了下自己的双颊,一个人在那嘟嘟囔囔:“好个琴道一品,我又要追上一阵了。”
谢澜安哭笑不得,知道这人又钻牛角尖了。
二人最初结缘,就是文良玉自负琴技,不服琴道一品的名号落在他人手中,只不过他脾气好,彬彬有礼地上门讨教,才有了后来的相交。
她煞有介事地伸出拇指:“乐山君的笛子,江左第一。”
文良玉身姿坐正了几分,赧然唔了声:“这个不否认。”
一路闲话,车子行到乌衣巷外,速度忽然慢下来。车厢外玄白迟疑道:“主子,有车驾拦着路……”
谢澜安心思稍转,微微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果然是安城郡主的紫帷画壁车。
对面的车夫见人回了,忙躬身向紧闭的雕花车厢内低语几句。
对面的车门訇然大开,陈卿容气冲冲地下车,一身环佩叮当乱响。
她不要侍婢跟随,快步走近,站在青石路上仰起头,一见穿裙裾的谢澜安,眼圈便红了。
陈卿容目光移动,见车内还有一个男生女相,肤若腻雪的男子,与谢澜安抵膝对坐,瞬间又转悲为怒。
“谢澜安!”
你从前假扮男人与王孙公子同饮同游,不知检点,已成为连日来被人诟病的笑谈,如今既换了身份,怎么还敢如此乱行?
你知不知晓,我的一腔痴心被多少人笑话了去,你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安之若素?
可喊完那三个字,陈卿容的一腔怨恨又一下子泄了气,含着哭腔低喃:“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原本是金陵的传奇啊,你怎能让它变成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先帝在世时曾亲口言,若十年间北胡来使,除谢澜安外无人可为使臣,南地衣冠文章,尽萃此子一身矣。
她是大玄的小玄君,所以称作传奇,并非过誉。
只是谢澜安自己不认这种虚头巴脑的名目就是了。
文良玉拧眉欲语,谢澜安冲他摇摇头,提袍下车。
注视着哭成泪人的安城郡主,谢澜安神色不温不火,“那么郡主想过没有,所谓‘传奇’,若因性别就变成了笑话,会不会本身就是个笑话?”
陈卿容哪有心情与她辩论,不依不饶地哭嚷:“你为什么非得是个女人!”
“女人有何不好吗?”谢澜安声音清珞如玉石,不婉约,但很耐听,“郡主不也是女子吗,生得美貌,活得潇洒,从前视他人眼光如无物,哪点不比男儿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