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人的突然出现令袁清嘉十分不安,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得来不易的两年安稳日子是真的要过去了。
陶庵押送流放的消息迟迟没有出来,湛儿有时会问什么时候回家,袁清嘉也只是摸摸他的头,再等等,再等等吧。
直到一天夜里,不知是谁送了一封信来,信上提到了陶庵被押解流放的日子,当日一大早,袁清嘉便带着东西早早来到城外等候。
清晨的官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袁清嘉在道旁的亭子处翘首等待,心急如焚,一辆官家马车驶来,悠悠停到了他面前,马车窗帘被掀开,竟是见程,她装饰衣着十分讲究,与从前判若两人。
“袁大哥,好久不见!” 见程笑眯眯地对着他笑,在侍女的搀扶下施施然下了马车行至袁清嘉面前,“怎么?不认识我了?”
她身旁除了侍女外还有两个小厮跟在马车左右,这幅景象令袁清嘉十分不解:“你是见程?”
“看来你没忘记我,虽然我现在不叫见程,不过你想怎么叫都行!” 她语气亲热,一点点走近,袁清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见程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他身后,“你是来送陶大人的?巧了,我也是!”
袁清嘉闻言面色一变,又见程神情戚戚然道:“没想到大人竟落得这样的境地,虽然有些事她做得的确不对,但我和她终究相处一场,她这去了孤歧海,恐怕就有去无回了,也该送送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家探亲了吗?孙府被抄你没被牵连吗?” 她故作沉重的语气被袁清嘉一眼识破,他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被牵连你不高兴吗?” 见程反问,“也是,你满心满眼都是陶庵,哪里有心思顾忌旁人……”
“可惜袁大哥你看错人了,孙家对她多好啊,孙大将军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在府里吃穿用度哪个不是和几位小姐一样的,但她贪心不足,非要投靠奸人谋反,孙家被抄家,穆灵泽被贬,都是拜她所赐 ……”
“你胡说!” 一股怒气瞬间涌到天灵盖,袁清嘉斩钉截铁道:“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见程低笑一声:“隐情?袁大哥你就是太纯善,可这人心,有时候真的说不准!你瞧见她亲爹没,整张脸都被烧化了,跟个鬼似的,都是陶庵干的,你猜她放火杀人的时候几岁,才九岁!可怜她亲娘和亲弟弟没能跑出来!”
“就算是真的,也肯定是因为那些人该死!” 袁清嘉几乎没有思索,脱口而出,“你呢,孙家被抄,你还是陶庵的贴身侍女,怎么就能全身而退,如今出行还能有这么大排场?官府从没有公审陶庵,她纵火杀亲之事在城中不过是口耳相传,你又是在哪里见到她的亲爹?”
见程怔住,被质问了也不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也有心,看她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就算知道她不是个好人,我也会难受……但日子总要向前看,袁大哥,我是真心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心不在我这里,但我愿意等,等你忘了她……”
“你闭嘴!” 袁清嘉觉得眼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他心里生了厌恶,不愿与她纠缠,提着东西便要离开,却被见程拉住,听她慌不择言道:“我在太子手下做事,可以给你功名地位钱财,你要什么都可以!”
见程话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急忙住口,袁清嘉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太子?你是太子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见程沉默了,没有否认。
袁清嘉鄙夷的眼神令见程恼羞成怒,她心一横,愤愤道:“你不过是个奴才,主人家做什么你知道了又能怎样,还真当自己能英雄救美不成!我告诉你,陶庵的命就这样了,没人能救得了她,孙家自身都难保,你还不知道吧,孙家人早被放出来了,全家迁回老家了,包括孙大将军,只有你心心念念的陶大人要一个人去孤歧海赴死!”
见程的话像一记闷棍重重敲在袁清嘉头上,他脑子乱哄哄的,许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被串在了一起,往日看似平静的日子隐藏着的巨大阴谋在这一刻得以一窥,他无法想象深陷阴谋中心的陶庵该有多绝望,他心痛难忍,此刻只想能见到她。
官道上忽传来车轮声,三五两囚车排成一列,正由几个官兵押送着往这边走来。袁清嘉眼睛一亮,重重甩开见程的手,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押送的官兵收了银子,将囚车停靠在路边,袁清嘉一辆车一辆车往后探看,囚车里的人无一不是重犯,手脚都被铐上了铁链,身着破烂单薄的囚衣,露出的皮肤里都是伤痕,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行至最后一辆囚车时,车中人长发蒙面头发蓬乱盖住了脸,肩上的衣服被撤掉了大半,露出的颈部有一圈绳子勒过的红痕,铐着铁铐的手脚布满了鞭痕。
“大……大人?” 袁清嘉颤抖着轻声唤道,希望是她,又怕这具备受折磨的身体是她。
车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半晌,乱发下扬起一张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