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进入宣政殿约莫半炷香时,殿内忽然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巨大的响动令候在门口的乐梧打了个激灵。 这还是娘娘第一次被允许在入夜的时候进入宣政殿,乐梧不安极了,她的耳朵自那天起便一刻不停的有蝉鸣声,拖太医院相熟的医女看了说是长时间睡眠不足造成的耳鸣。 可如何能睡得好呢,这段时间她常常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皇上发现了娘娘和娄侍卫的私情,那日皇上走后,次日娄侍卫就一直告假,她不敢想娄侍卫去了哪里。 此刻耳鸣的声音愈发强烈,她不耐地拍了拍耳朵,忽听殿内皇上高呼:“来人!” 她连忙跟着刘公公和几个侍卫往里走。 娘娘的脚边散落着茶盅的碎片,令人触目惊心。 “皇后贵为中宫之主,言行失仪,妄纵下人,罚禁足两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凤沢宫半步!” 皇后起身,不慎踩到地上的碎片,整个身子晃了晃,乐梧三两步上前扶住她,注意到娘娘面上的泪痕。 “慢着!你留下。” 乐梧回头,见皇上正看向自己,她惊惶无措地向娘娘投去求助的眼神。 皇后猛然清醒,将乐梧护在身后,三两个侍卫上前将她拖了出来,刘悯半搀半推地将皇后带了出去,任凭皇后打骂也不松手。 宣政殿只剩下乐梧和青帝两人,乐梧整个人匍匐在地,不住地发抖。 “抬起头。” 青帝的声音从座上传来,乐梧抖抖索索地抬起头,双眸死死地盯着地面。 余光里她看见皇上一步步走了过来,行至自己面前时停住,端详了良久,又摇了摇头,只听他喃喃道,不对,不对。 “你今年几岁了,什么时候开始侍奉皇后的?怎么进的宫?” “回禀皇上,奴婢今年十四岁,小时候父母双亡,被徐府收养,是遂庆三年被徐老夫人送入宫中侍奉皇后娘娘的。” 这番说辞与密探搜集的消息一模一样,年龄也完全对得上,但青帝看着这张面孔,总觉得和记忆力的清芜并不相似,“你原籍是哪里人?” “回禀皇上,奴婢被徐府收养时年纪还小,已经不记得了,但从前听师父说过,大约是从原来的姜国逃难过来的。” 她说得如此坦荡真挚,丝毫不像是演出来的,青帝迟疑了,他命她起身,自己缓缓行至窗边,沉思了许久,忽又开口:“你师父是谁?” “是原来太后娘娘身边的梁鹤大人。” 这个深埋于记忆里的名字被这样毫无征兆地提起,有那么一瞬间,青帝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梁鹤这个名字还是他取的,那个时候陶庵还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他祈愿她能醒来,能健健康康,一如天边的鹤,能自由自在,能展翅翱翔。 他竭力压抑着心中的震荡,“你为何称她为师傅?” 乐梧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犹豫着缓缓道:“奴婢初进宫时跟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学宫中规矩,有阵子原来的嬷嬷生病告假了,太后便让奴婢跟着梁大人,师父不愿别人称她大人,奴婢就跟着旁人叫她师父。” “她还同你说过有关你身世的其他事吗?她给过你一串绿松石手串吗?” 青帝急切地想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 皇上近乎失控的态度吓得乐梧几乎要哭出来,她慌忙从领口处扯住一快玉佩,声音哽咽,“没有……没有,师父只给过奴婢一块玉佩,没有手串……” 小小的玉佩隐约间能看出一个熟悉的形状,电光火石之间,青帝猛然想起多年前袁府隔壁药堂的牌匾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药堂掌柜的有一个和清芜年纪相仿的女儿。 青帝颓唐地坐下,密探得到的消息是乐梧就是清芜,但乐梧的长相和记忆中的清芜完全不同。 此时看着眼前人,他终于想起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清芜的眼位微微下垂,看上去总是可怜巴巴的模样,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该变得完全不同。 “你回去吧。” 乐梧急忙磕头谢恩退了出去,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